全族乱葬岗,重生罪妃不杀疯不成活(220)
一口长长的、压抑了整夜的浊气,终于从她胸腔里,重重地吐了出来。
紧绷的肩膀,垮了下去。
彻骨的疲惫,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向床边几乎虚脱的沈禾。
又看了看床上昏睡过去,手臂上还留着那道血肉模糊掐痕的薛明澜。
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佩。
她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成了。”
听到这两个字,沈禾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嗡”的一声,险些断裂。
她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毒解了大半了。”
楚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由衷的,甚至可以说是惊叹的敬意。
她顿了顿,目光死死锁着薛明澜那张惨白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
“这种疼蚀骨灼心,痛入神魂。”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说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也毫不为过。”
“寻常人,只怕第一波剧痛袭来,便会心神崩溃,惨叫哀嚎,直至力竭而亡…”
楚玥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可思议。
“他……”
“他居然……”
“从头到尾,没有喊出一声!”
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楚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薛明澜那条自掐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那上面,青紫的指痕与干涸的血迹交错,触目惊心。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了沈禾的脸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有震撼,有敬佩,还有一丝了然。
楚玥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
“金疮药。”
“最好的。”
“先用温水,把血污清一清。”
“然后,把药粉匀匀地撒上去。”
“记得,动作要轻。”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丝温度。
“他现在,碰一下都疼。”
沈禾木然地接过药瓶,指尖冰凉。
她走到床边,端来清水,拧干帕子。
当温热的帕子,轻轻触碰到那片狼藉的伤口时,昏睡中的薛明澜,浓黑的剑眉痛苦地蹙了起来。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沈禾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
她的动作,变得愈发轻柔,愈发小心翼翼。
楚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夜,太静了。
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沈禾那极力压抑,却依旧紊乱的呼吸声。
“沈姑娘。”
楚玥忽然开口。
“紫髓之毒,霸道无比。银灵草虽是克星,却也只能拔除主毒。”
楚玥缓缓道来。
“余下的残毒,会潜伏在他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
“每个一段时间他依旧需要来我这施针,我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清除掉。没有银灵草,那滋味,与今夜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楚玥的目光,变得深邃。
“寻常人,是熬不过去的。”
“但薛校尉不是寻常人。”
“他心里……”
楚玥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有执念。”
“有放不下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沈禾的脑海里炸开。
她猛地抬头,看向楚玥。
楚玥的眼神,平静而通透。
“沈姑娘,医者医身,不医心。”
“可有时候,心,才是最好的药。”
“他那股子宁可自残也不愿伤你分毫的狠劲儿……”
“不是为了活命。”
她看着沈禾的眼睛,斩钉截铁。
“是为了你。”
沈禾回想起那日在茶馆他告诉自己中了紫髓毒的时,眼中的被羞辱感和痛苦,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样一段情。
“天快亮了,我必须走了。”
楚玥收回目光,提起药箱。
“切记,每日用参汤吊着性命。”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冷宫的晨曦微光之中。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沈禾和床上昏睡的薛明澜。
还有,那满室挥之不去的,浓重的血腥气,与药香。
沈禾呆呆地坐在床边,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落在薛明澜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那双往日里总是燃着偏执火焰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褪去了所有的暴戾与乖张,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虚弱。
沈禾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他紧蹙的眉心之上。
犹豫了许久。
终究,还是轻轻地,落了下去。
想要,为他抚平那梦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