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上马车踏板的瞬间——

“沈大小姐请留步！”

一个尖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急促。

沈禾动作一顿，心头莫名一跳。

她回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内侍服饰的小太监，正提着宫灯，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恭敬又急切的神色。

小太监跑到沈禾面前，喘了口气，连忙躬身行礼。

“奴才见过沈大小姐。”

“公公不必多礼，可是有事？”沈禾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小太监直起身，恭敬地说道：

“沈大小姐，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前往御书房觐见！”

果然！

沈禾心中微沉。

玉镯案才刚交到她手上，皇帝这么快就召见，所为何事？

她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茫然，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小太监的萧景迟，心中念头飞转。

沈禾深吸一口气，敛衽一礼。

“臣女遵旨。”

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们先在宫外等候，并想法子妥善将六皇子送回。

随后，便跟着那小太监，再次转身，步入了宫闱夜色之中。

第19章 制衡

御书房内，烛光摇曳，将一室照得通明如昼，空气中淡淡飘散着檀香的幽雅气息，宁静而深远。

宣和皇帝萧承泽并未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背影挺拔，宛如青松。

沈禾步入，步伐轻盈而庄重，随即依照礼数，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声音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臣女沈禾，叩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此，宣和缓缓转身，面上挂着一抹温煦的笑容，那笑意仿佛春日暖阳，既不过分热烈，也不失温度，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的心思。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沈禾，带着一种超脱于寻常审视的淡然，既非萧景壬那般锐利如刃，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更像是一位智者，在审视一枚即将落子的棋盘，既冷静又深邃。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挑战的威严，尽管音量不大，却清晰地回响在空旷的殿堂之中。

“你于慈宁宫中的表现，很好。”

沈禾闻言，轻轻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谦逊与不安：“臣女心中惶恐，不过是尽己所能，未敢有丝毫懈怠。”

皇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深意，又似乎带着几分玩味，未作直接回应。

他缓步移至御案边，伸手取起一支早已静候其上的毛笔。

这支笔，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笔杆材质奇异，似玉非玉，透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雅致，狼毫则是来自遥远的西域，锋颖刚劲，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凡之气。

“朕闻你不仅才智过人，更在书法与绘画上有着非凡造诣。”

皇帝的话语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赞许之情，仿佛是对沈禾才华的一种认可与期待。

“此‘苍狼毫’笔，乃西域使者精心挑选进献之物，其锋锐无匹，正需如你这般才情兼备之人方能驾驭。”

旁边侍立的大太监连忙上前，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丝绒托盘，将那支笔呈到沈禾面前。

“望你日后，能以此笔为剑，书写世间清明，裁决案件，公正无私。”

沈禾心弦微动，面上却是一片恭谨，双手缓缓伸出，笔身触及掌心，带来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其质地温润如玉，细腻非凡。

“臣女沈禾，叩谢陛下隆恩浩荡。”她的声音清亮，字字珠玑，满载感激之情。

沈禾轻轻捧笔于胸前，不经意间，指尖沿着笔杆轻轻滑过，一抹疑惑悄然爬上心头。

咦？

这触感……。

她不动声色，眼帘轻垂，借由昏黄灯火的掩映，细细打量起手中的笔来，心中暗自思量。

只见那看似光滑的笔杆上，靠近笔头的位置，用极细极浅的刀工，刻着两个小字——

沈禾的心脏猛地一缩！

制衡？

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扫过御案。

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放着一个青玉笔洗。

那笔洗内壁，似乎……也绘着什么图案？

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

但沈禾的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玉镯案！

皇后！太子！三皇子萧景壬！

皇帝将主审权交给自己这个将军府嫡女，却让可能涉案的萧景壬做副审，又让太子来监督……

这安排本身，就透着一股微妙的……牵制！

再联系笔杆上这两个字……

制衡！

皇帝根本不是单纯地要查清玉镯的真相！

或者说，真相只是表面！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利用这件事，在皇后党羽和太子势力之间，制造矛盾，互相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