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乱葬岗,重生罪妃不杀疯不成活(305)
严青义的话,像一块巨石,沉沉地砸在了车厢的静谧里。
沈禾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云山书院。
先生。
这两个词,是她心口上早已结痂,却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
严先生去世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刻着那个人的影子。
她怕。
怕一踏进去,那些强行压下去的思念与悲恸,就会如山洪决堤,将她彻底淹没。
近乡情更怯。
大抵如此。
车厢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陈随心担忧地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严青义的目光紧锁着沈禾,他看出了她的挣扎。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他才缓缓地,再次开口。
“王妃,您不必急着答复我。”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此事,您可以慢慢考虑。”
“我只最后再说一句。”
严青义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像一把淬了火的刀,直直刺入沈禾的心底。
“云山书院,是二哥一生的心血。”
“王妃一定不希望它,就此没落下去吧?”
这句话,不重。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沈禾的心上。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
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泪水险些就要夺眶而出。
她猛地别过头去,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失态暴露在人前。
先生的心血……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
那是先生用一生守护的地方。
许久。
她才压下喉间的哽咽,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我想一想。”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严青义暗暗松了口气,神色却依旧郑重。
“您是琴莲居士的传人。”
“来书院教琴,名正言顺,无人敢有异议。”
琴莲居士…
这几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禾记忆的闸门。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大婚前夜。
那晚,红烛高照,满室喜庆。
自她懂事起便出家修行,常年居于浮然庵的姑姑沈黎琴,竟破天荒地回来了。
姑姑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家大小姐,而是世人眼中断绝尘缘的琴莲居士。
她身着一袭素净的僧袍,眉眼清冷,仿佛早已不食人间烟火。
可看着自己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怜惜。
那晚,自己拉着她的衣袖,像小时候一样哭闹撒娇,求她参加自己的婚礼。
“姑姑,就一次,好不好?”
“阿禾想让你看着我出嫁。”
可姑姑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缓缓地摇了摇头。
“痴儿。”
“红尘俗事,早已与我无关。”
“明日,我会在浮然庵为你诵经祈福。”
她的声音淡得像一缕青烟,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最后,她将一本被翻阅多次的琴谱,郑重地放在了自己手心。
姑姑说,她这一生,除了大事也不会再出山,若是未来阿禾有难事时,这个琴谱会救你一命理。
沈禾握着手中的琴谱,并不懂,为什么姑姑年纪轻轻,就要在青灯古佛旁了此残生。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变得如此厌世?
“阿禾?”
陈随心的轻唤,将沈禾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沈禾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湿意逼退,纷乱的思绪也重新变得清明。
她抬起头,看向严青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先生的手札,可曾找到?”
这个问题一出,车厢内的气氛再次凝重。
连一直低头摆弄鲁班锁的萧景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严青义的面色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曾。”
“二哥走后,大哥翻遍了所有遗物。”
“都没有。”
车厢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严青义方才那番话,连同那关于四字珏的千年秘辛,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禾没有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云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怔怔出神。
身侧的萧景迟低垂着头,像是在数着自己衣摆上的褶皱,乖巧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可那双总是清澈懵懂的眸子里,却有什么深邃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到了。”
车夫一声低沉的通报,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马车缓缓停下,朱红宫墙,琉璃金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严青义率先下车,转身对萧景迟道,“殿下,臣陪您去面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