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乱葬岗,重生罪妃不杀疯不成活(64)
正是京中颇有才名,素来与沈禾交好的薛家公子,薛明澜。
他的语气带着熟稔的关切,目光落在沈禾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他的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沈禾对面,那个身形高大、周身散发着凛冽煞气和浓重血腥味的男人。
以及……桌上那卷被剑鞘压住的文书。
还有那洒落的酒液,和男人手腕上刺目的血痕。
薛明澜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和警惕。
沈禾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薛明澜的突然出现,以及他语气里的熟稔关切,都未在她心湖投下丝毫涟漪。
只是,在她垂眸,掩去眸底情绪的那一刹那——
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最锋利的冰棱,在她眼底飞快地闪过!
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不是对被打扰的不悦,而是……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厌恶与警惕!她记得!她全都记得!
但这一闪而逝的寒芒,却没有逃过对面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周砚安一直紧盯着沈禾。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在薛明澜出现的那一刻,沈禾眼中那瞬间迸发又瞬间敛去的,与她平静面容截然相反的……彻骨寒意!
沈禾的心,在那一瞬间,确实冷如寒铁。
是他!薛明澜!前世,她待他如兄如友,信任他胜过信任身边大多数人,甚至仅次严先生。
可笑!多么可笑!直到沈家覆灭,她和家人惨死乱葬岗前,她才,这个温文尔雅、处处维护她的薛明澜,竟是皇后安插在她身边最深的一枚暗棋!是潜伏在她身边数年的卧底!
他传递了多少消息?误导了她多少次判断?在她背后,又对沈家的倒塌,添了多少把柴火?!
前世的信任有多深,此刻的恨意便有多浓!
那些被掩埋的背叛画面,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记忆!
但……不是现在。
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沈禾缓缓抬起眼帘,脸上重新漾开一抹浅淡得体的微笑。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寒意,只是灯火摇曳间的错觉。
伪装!完美的伪装!既然知道了他的底细,这枚“暗棋”,或许……可以反过来用!
她看向薛明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疏离。
“明澜哥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薛明澜的目光,并未直接回答沈禾的问题。
他像是完全没看见旁边的周砚安,也没在意这诡异的气氛。
视线,轻轻落在那碗已经冷掉的馄饨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那只剩下半颗,孤零零躺在汤匙里的馄饨残骸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竟是毫不介意地,拈起了沈禾碗里那半颗沾着红油的馄饨。
指尖微动,仿佛在感受那残留的余温。
这动作,亲昵得过分,自然得也过分!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看向沈禾,眼底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禾妹妹的口味,还似少时一般,嗜辣。”
嗜辣?呵。
沈禾的心头,仿佛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碾过!
前世种种,与他有关的温情脉脉、兄友弟恭的假象,此刻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讽刺,刮擦着她的五脏六腑!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那层精心维持的伪装!
恨!蚀骨的恨!前世的信任有多深,此刻的恶心就有多重!他每一分熟稔,都让她想起被背叛的痛!
但她生生抑制住了。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楚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脸上,甚至还强扯出一抹浅浅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好奇的微笑。
“明澜哥哥方才行色匆匆,这是刚从何处回来?怎会知晓我在此处?”
薛明澜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又似乎只是纯粹的温和。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禾的问题。
他只是轻轻将那半颗馄饨放回碗中,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后,他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禾,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方才去了趟宫里,给太后请安,倒是听到了些有趣的传闻。”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罩下。
“阿禾,他们说……你向太后求旨,要嫁给六皇子萧景迟?”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连带着馄饨摊老板在远处擦桌子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周砚安依旧沉默着,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在沈禾和薛明澜之间,极快地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