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眼时，已是一片淡然。

“薛公子说笑了。”

“如今是在查案，自然该公事公办。”

她语气平静，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薛明澜看着她，眼底那抹异样，渐渐沉淀下去，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但他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帮你，”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可不是为了公事。”

轰！

这话，比刚才那句“何时如此生分”更具冲击力！

周砚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楚玥和谷雨，更是惊得差点叫出声。

沈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着刑部小吏的面，当着她和楚玥的面……

沈禾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承认？否认？

似乎都不合适。

院子里，一时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声。

薛明澜也没再逼她。

他像是满意于她此刻的沉默，又或者，只是觉得该解释了。

他转过头，看向楚玥手中那块露出红粉的玉镯残片。

“血玉麝香，”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

“并非玉石，而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麝香。”

“大胤境内，只在南疆的云州有所出产。”

云州？

沈禾心头一动，那地方极为偏远，且环境恶劣。

“此香产量极少，炼制手法秘而不传。”

“整个京城，有能力弄到，且会售卖此物的店铺……”

薛明澜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只有一家。”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你怎么知道？”周砚安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审视。

薛明澜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他做出了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只见他，竟从那身玄色劲装的袖中，缓缓取出了一个小巧却精致的账簿。

那账簿封面是深蓝色，边角有些微卷，显然是经常翻看。

“巧得很，”薛明澜语气淡淡，将账簿托在掌心。“那家店的进货和熟客名单，我这里正好有一份。”

账簿？！

名单？！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小册子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薛明澜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托着那本看似普通的账簿。

他目光扫过沈禾，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然后，他将账簿递了过去。

沈禾伸出手，指尖微颤，接过了那本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账簿。

触手微凉，带着一种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娟秀工整，记录着日期、货品名称——血玉麝香，以及数量。

还有……买家的印鉴。

一页，两页，三页……

沈禾翻得很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条记录。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

几乎每一笔血玉麝香的交易，买家都是同一个人！

账簿上清晰地盖着一枚小巧的私印。

那印鉴的字样，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素心”。

一个听起来温婉，却透着陌生的名字。

沈禾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薛明澜。

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而且，如此精准地指向了一个人？

薛明澜迎着她的视线，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依旧。

“我能帮你的，”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就到这里了。”

言下之意，剩下的路，要靠她自己走。

周砚安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楚玥和谷雨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不解。

沈禾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账簿。

薛明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遥远的角落。

而后，他转身。

玄色的衣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留。

仿佛刚才那个拿出惊人证据，说着暧昧不清话语的人，不是他。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院门外，那股无形的压力才稍稍散去。

“呼……”

谷雨轻轻舒了口气。

楚玥也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周砚安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沈姑娘，这账簿……”

沈禾的视线，仍然落在账簿的封皮上。

“素心……”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这个名字……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

前世今生，无数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