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猛地从凤座上站起，胸口剧烈起伏着。

“混账！”

她厉声呵斥。

“本宫让你去阻止沈禾查探！不是让你毁了仁心斋！”

那语气中的痛心疾首，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药铺被毁那么简单。

薛明澜缓缓抬起头。

昏暗的烛光下，他那张总是隐藏在阴影里的脸，此刻竟带着一丝故作的困惑？

“娘娘息怒。”

他语调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属下以为，既然要阻止沈禾查探仁心斋的秘密……”

“那一把火，将其夷为平地，岂不是最彻底、最干净的法子？”

“如此一来，所有线索，所有账簿，付之一炬，沈禾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查起。”

这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酷和对皇后命令的曲解。

皇后被他这番话堵得心口一窒！

是啊！

阻止沈禾查探！

可是……

可是那仁心斋！

那是她暗中经营多年的产业！是她私库的重要来源！里面的掌柜更是她的心腹之人！

这些她怎么能告诉薛明澜？！

这个只知道听令行事的鹰犬！

他懂什么？！

滔天的怒火在胸中翻涌，却无法宣之于口，这种憋闷，几乎要将皇后点燃！

“你……你……”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薛明澜，却骂不出更重的话来。

她不能暴露仁心斋对她的真正意义！

这哑巴亏，她竟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怒火无处发泄！

“啪——！”

一声脆响！

皇后盛怒之下，抓起手边的一只白玉茶盏，狠狠朝着薛明澜砸了过去！

茶盏精准地砸在了薛明澜的额角！

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四溅！

这一砸，是无法言说的愤怒，是迁怒，也是一种失控的警告！*

薛明澜身形纹丝不动。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

额角被砸破的地方，缓缓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血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蜿蜒而下，流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滴落，渗入了他的眼睑。

鲜血染红了他低垂的眼睫。

当他再次缓缓抬起头时……

那只被血色浸染的眼睛，在摇曳的烛火下，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森冷与诡异。

像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带着血腥气，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血色，烛火，还有那双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睛，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恐怖画面！

皇后对上那双眼睛，心头猛地一悸！

一种莫名的寒意，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眼神……

好陌生！

好可怕！

这还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眼神永远带着恭敬和服从的薛明澜吗？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令人心惊胆战？

“娘娘！娘娘息怒啊！”

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容貌清秀的宫女急忙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皇后。

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云袖。

云袖一边轻轻拍着皇后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

“为这点事气坏了凤体，可怎么是好？薛公子也是为了娘娘办事心切，才会……”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怒火。

她瞥了一眼依旧跪在那里，额头淌血，眼神骇人的薛明澜。

然后，她给了云袖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

云袖立刻心领神会。

她松开皇后，走到一旁，取来干净的锦帕。

然后，她走到薛明澜面前，微微屈膝。

“薛公子，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袖背对着皇后，小心翼翼地，用锦帕去擦拭薛明澜额角的血迹。

当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那道伤口，以及那双依旧冰冷的眼睛上时，云袖的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浓重的心疼和担忧！

那眼神，柔软而急切，不可言说的感情几乎要溢出来，与她此刻恭敬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薛明澜的目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无声的交流，隐秘的情愫，在这压抑的宫殿里，像电流一样，一闪而过。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但那份不安感却并未消失。

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和不耐。

“行了，退下吧。”

“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你！立刻去查！”

“务必给本宫查清楚！沈禾那个小贱人，到底在仁心斋里翻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