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驻足，指着周王的手指微微发颤："现在倒好，你们造的孽，要让朕来担这雷霆之怒！"

"陛下明鉴！"周王重重叩首，玉冠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声响，"臣愿献上全部家产，只求..."

"滚出去！"皇帝抓起案头镇纸砸在地上，和田玉雕的龙玺顿时四分五裂，"在苏道长找上门之前，把你那孽子绑了送去玄清观！否则——"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照亮皇帝狰狞的面容："朕就先诛你满门！"

周王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皇兄竟畏惧至此！

他忽然想起昨日刘大人颤抖的声音："那妖道...一个眼神，秦浩就..."

"臣...遵旨。"周王重重叩首，玉冠上的东珠撞得粉碎。

可当他踏着夜雨离开宫门时，攥紧的拳头却将掌心掐出了血。四十岁才得的独子啊...

轿帘垂落的刹那，周王眼底闪过狠厉："去请青云观玉阳真人！"

--

五更梆子刚敲过，柯珩就被一阵轻叩声惊醒。

他揉着酸涩的眼角推开窗——天边才泛起蟹壳青，街角的炊烟都还未升起。

"谁这么早......"

木门"吱呀"拉开时，晨露的湿气扑面而来。

门外立着的身影让柯珩呼吸一滞——苏槿一袭素白道袍站在薄雾里，发梢还沾着夜巡归来的寒霜，怀里却抱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阿槿！"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柯珩耳根唰地红了。

他慌忙后退半步，衣袖带倒了门边的扫帚："抱、抱歉！苏姑娘，在下失礼了......"

“无妨。”苏槿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慌乱的手。

温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心头，柯珩整个人僵成了木雕，连掌心沁出的汗都忘了擦。

"听小满说柯老板昨夜备了一桌好菜，可惜昨夜有些事耽搁了，今早特意赶回来陪你吃早饭。"

她凑近半步，油纸包里飘出桂花糖蒸栗粉糕的甜香，"听小满说你好买这个吃，回来事我便买了点。"

柯珩知道苏槿口中的小满应该是狗蛋。

他只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双手接过那包犹带余温的糕点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低头嗅到那熟悉的甜香，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我这就去煮饭..."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转身时险些被门槛绊住。

晨光透过窗棂，将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拉得修长。

铜勺碰着砂锅发出清脆的声响，蒸笼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通红的耳尖。

晨光透过青纱窗，在八仙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槿执箸夹起一枚水晶虾饺，却径直递到柯珩唇边："尝尝，可是这个味道？"

柯珩手中的瓷勺"当啷"磕在碗沿。

这般亲昵举动，莫说是萍水相逢，便是夫妻也少有。

他抬眼对上苏槿含笑的眸子，那里面灼灼的情意烫得他心尖发颤。

苏槿的情意昭然若揭，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严苛年代，更显得灼灼如火。

柯珩虽是个纯情少年，却生就七窍玲珑心，如何看不出？

偏生那目光太过炽烈，倒教他不敢确信

——这半生坎坷的年轻人，早已习惯命运给的皆是苦果，哪敢轻信上苍会突然赐他蜜糖。

"我..."他喉结滚动，终是低头就着银箸咬了一小口，"多谢苏姑娘。"

"下月春闱，"苏槿忽然道，"你可报名了？"

柯珩指尖一顿。

滚烫的粥雾后，他嘴角扯出苦笑："官场污浊，不如卖肉干净。"

"啪！"

苏槿突然将竹筷按在桌上。

第300章 女道长的复仇12

柯珩心头一跳，暗悔方才失言，只道她是恼了自己这般没志气的模样。

他仓皇抬眸，却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

——那里头不见半分不悦，反倒漾着粼粼波光。

"你的文章我看过——"

她指尖划过他因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这般才学若被埋没，才是真正的天道不公。"

桌下，柯珩的衣摆已被攥出褶皱。

他不敢说那些被调包的考卷，不敢提父亲临终时"商贾低贱"的叹息，更不敢问——

为何独独对他这般好？

苏槿忽的倾身，带着花香的气息拂过他耳畔："你只管提笔应试。"

她声音轻得像梦，"我保证，这次没人能动你的文章。"

苏槿凝视着眼前这个垂首低眉的书生，眸底满是温柔。

她心下道：

「你且踏青云去，我当为你——斩尽荆棘，涤荡乾坤，辟一条通天坦途。」

苏槿倾身向前时，一缕青丝垂落，带着淡淡的花香拂过柯珩鼻尖。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