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到家的时候，阳光正好。

茅屋侧面的墙角放着江晚要的刷子和粘合剂，李夫人还给了两把刻刀。大概是江母正在午睡，所以并没有惊扰她，只是摆在了墙边上。

江晚帮着哥哥卸下竹筐，让他去打两盆水来。等哥哥回来后，她搬了两个凳子，和他一起靠墙坐下。

她递给江安一柄刻刀，请他把青铜罐子上的锈刮去，再将刮一些干净的铜屑放在水里。

自己则用刷子掸去酒杯上的尘土，又把酒杯放在另一盆水里，一边旋转一边清洗。

随着清水慢慢变浑浊，酒杯上的污渍消去，露出莹莹的本质。阳光照在酒杯上，清透纯净，泛着点点白光。

“真好看！想不到看上去脏兮兮的杯子，用的材料这么好，”江安惊叹道，“可是它毕竟有缺口，自己用用就罢了，拿来送礼不太好吧？”

“当然不能就这样送出去啊，”江晚神秘兮兮地拍拍哥哥的胳膊，“看好啦！”

只见她用刻刀的刀背反复打磨缺口，缺口处越磨越平整光滑，最后形成一个规整的半圆。

江晚把竹筐里的蓝草取出来，挤压出蓝绿色汁液，和放了铜屑的水混合在一起。又拿刀柄搅拌匀了，放在阳光下暴晒。

一刻钟后，江晚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屋里，取出枕头下面的螺旋雕花刀。

那盆水已经完全混匀，成了翠绿色。江晚把雕花刀沾满翠色液体，在杯底钻了个小孔。随着雕花刀不断深入杯身，液体在清透的麟玉内留下波浪形的浅淡翠色。

江安愣愣的望着妹妹的动作。他现在已经完全猜不到她想做什么了。

“好啦，今天先到这里吧。”江晚放下雕花刀，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横放在太阳能晒到的地方。

“要等它晒干，才能继续了。哥哥快歇会儿，我来收拾吧。”江晚麻利地把工具收拾好，又把竹筐挂回去。距离下午上工还有一刻钟，她也得赶紧休息一下。

十五日后，江家茅屋。

正午，江晚坐在门口摆弄酒杯。江安下工回来，看见妹妹，上前道：“小妹，半月以来你都在摆弄这杯子，都没怎么休息，要不先去休息会儿吧？”

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她手中酒杯的模样。

杯身是晶莹的白，里面环绕着一圈翠色，上下起伏，高低错落，如同水波涌起。太阳照射下，泛白的反光里夹杂着点点碧色，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原来如此！”江安拊掌赞叹，“这翠色是水波，上沿的缺口磨成圆的，是太阳，合起来便是日升东海，寓意福寿双全，对吧？”

江晚笑着点点头。

“这想法也太巧妙了！”江安兴奋道，“当日我们去捡材料时，我万万想不到，一个脏兮兮的杯子能被你修补地如此精美！”

江晚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是松了一口气。用青铜晕染海浪，的确慢了不少，染一次只能增加几分颜色，需要染十数次，还必须等晒干了才能进行下一次晕染。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她必须在明日之前将酒杯交到李夫人处，才能赶在除夕送给县令。若是时间不那么紧，江晚还能染得更精细些，不过晕染到现在这个样子，也足以表意了。

江晚用粘合剂将之前钻的小孔修补齐整，送去李夫人府上。

她特意将青铜混合着蓝草融在杯身内部，而不是表面，因此看上去浑然天成，仿佛酒杯天生就带了这么一点翠绿。现在的大周，这种技法很少见，应该能得到李夫人的喜爱吧。

李夫人这边，听说江晚制作完成了，急忙命侍女将酒杯拿上来。

“日出东海，江姑娘竟能想的如此巧妙。”她第一眼就被这流光溢彩的酒杯吸引住了。匠人统一制作的杯子，虽然精美，却往往千篇一律。江晚送来的这只，虽有缺口，却正好赋予了更美好的寓意，也添了新意，叫她眼前一亮。除夕家宴上献给老爷，他一定会喜欢的，到时候她就不用担心扶正的事了。

李夫人摩挲着杯口，爱不释手。若不是扶正在即，得讨老爷欢心，她真想自己留下欣赏了。到时候可以问问江晚，能不能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李夫人这么想着，吩咐侍女：“还不快请江姑娘进来！”

江晚一进屋，就对上李夫人热情洋溢地笑容。

“快坐，晚晚，快坐，”李夫人看江晚如同看宝贝似的，连称呼都亲近起来，“这杯子做的很不错！后日除夕夜宴，你跟着我吧，到时候我把酒杯献给老爷，趁着他高兴，让他免去你的罪奴身份，如何？”

江晚喜道：“多谢夫人，您的恩德，江晚铭记。”

随着江晚行礼的动作，她脑海里响起了系统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