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轻轻推动转盘的动作，碗也缓慢转动起来。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它能一直转？”王二好奇地问。

“呃——”江晚手一顿，开始信口胡诌，“昨天为师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长着大胡子的老人，坐着鹿车，说要送给我这个礼物。他说这个东西叫吹釉转盘，他在里面注入了神力，所以能一直转。”

王二觉得师父的经历就跟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一样神奇，忍不住问：“那这个老人叫什么呀？怎么才能见到他，我也想要礼物。”

乖巧听话的孩子会在雪天的梦里见他，他还把礼物放在你袜子里呢。江晚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圣……人吧？”

“好了，言归正传，为师今天教你们吹釉，看好了。”她拿起一管蓝色釉料，悬于瓷碗上空大约□□寸处，仔细调整好位置，拇指轻轻挤压釉料管，控制着釉料流下的量，流成一条纤细却连绵不断的直线。然后在蓝色的釉料液体靠近瓷碗的位置轻轻吹气，改变釉料落下的位置。

这……这也行？王大和王二在一旁看得呆住了，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观察着她的动作。要不是见识过师父之前改良青瓷的本领，王大都觉得是异想天开。但有了之前的高销量，他还真的期待师父会怎么上釉。

江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吹气的气流速度，转盘也转得很慢，一圈下来竟转了一盏茶工夫。碗胎上留下了一个淡地几乎看不出来，却十分工整的福字。

她按停转盘，移开釉料管，松了口气。方才一直提气凝神，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胳膊发酸，甩了甩。

王二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只一眼便惊叹道：“好工整的福字！师父，你用吹的气流都能吹出这么漂亮的字啊？这换了程师傅来，都吹不出来！”

“但是这看起来有点淡呀，”王大提出异议。他知道普通的釉料在青瓷上很容易掉色，基本上碰了水就掉了。即使富有些的人家雇佣专门的匠人，用最好的釉料，也不过多撑一个月，因此目前的青瓷都是不上釉料的。

用吹釉的法子，真能不掉色吗？就算不掉色，这福字看起来也太浅了。

江晚笑道：“不急，再上两层就好。”

休息了一下，她胳膊也不酸了，重新拿起颜料管，转动转盘。还是方才的法子，但有了第一次的福字打底，就轻松很多。两圈走完，已经显现出明显的蓝色字迹。而且江晚吹釉的速度很慢，而且一圈只上薄薄一层，所以釉料飘落在碗胎上，很快就被吸附，没有晕开也没有流动。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接下来就要等烧制完成后，试试会不会被水融掉了。

这个法子很费时间，对气流的控制要求很更高，因此接下来第一圈还是江晚来，到了第二圈和第三圈，才让王大上来尝试。好在王大从小就稳重，天赋也好，失败了两次后，也能掌握吹釉的幅度，把福字描摹地几乎完美。

至于王二，江晚先让他用颜料在地面上吹福字，等练熟了再上手也不迟。到日落时分，师徒三人一共给十二个瓷碗吹釉，除了两个失败品之外，另外十个效果都还不错。三人把上好釉的瓷碗和没上釉的分开，分别装好送到窑场烧制。

毕竟第一次尝试尝试上釉，她也不确定黏附性好不好，若是失败了，多烧制一些没上釉的，至少明天还有的卖。

烧窑的民工大哥见瓷碗上了釉，眼睛都瞪大了。但有了上次的经历，他倒没有质疑江晚，只是表示会第一批烧制她的这批瓷碗，很想看看效果如何。听说明日一早就能拿到烧制的瓷碗，她谢过民工大哥，额外付了加急的费用。

走出窑场，江晚对俩徒弟道：“今晚我要去当铺上工了，你们回去早点休息，明日要早起，先过来取瓷碗再去摆摊。”

“好！”兄弟俩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一边积极地答应着，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去好好练一练吹釉的技术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法子顶不顶用，但在这俩兄弟心里，已经默认师父的法子必定好用了。

“等等，”江晚忽然叫住两人，“一会儿晚饭吃点好的，换身暖和的衣服吧。咱们又不是没钱，不要亏待自己了。”

王大顿住脚步，似乎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低着头道：“给弟弟买件衣服吧，我就不买了，多存点钱以备日后。”

“你只管买，日后还会有更多钱，我保证。”江晚坚定道。

要是换了旁人这么说，王大一定不信。但此刻江晚背对着灿烂的夕阳微微笑着，眼神又温暖又坚决，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比王大也大不了几岁，却给他一种安定可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