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妾+番外(143)
“怎么不让下面的人做,你如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肯定累。世家的人不放心,你就从寒门里面挑,多挑些,到各个地方
,三年一换任职的地方,省得他们扎根后集权。”文有晴说得随意,毕竟现在政治那一套她也不懂,“具体的,你和那些个门客再商榷,别累着自己。”
这样的想法倒是让崔君集眼前一亮,他当祭酒时没少收罗天下英才,不过用起来确实麻烦。一来出自他手,自然被别人认为一党;二来总有些不愿站队的,只能在偏远小地方碌碌一生,也是可惜。
聊起这个,两人都不困了,拿着纸笔就在推演了一晚的可行性。
第二天一早,地方官员的选调草案就被送到了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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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崔君集的声音将发呆的文有晴拉回现实。
虽已入冬,依然可以想象到杏花村村头那片杏林春日花开的盛景。村口有间破旧的土地庙,山中人就暂居于此。
他们下了车,远远看见庙前空地上,一个青衫胡子拉碴的大汉正在练剑。说是剑法,却毫无章法可言,时而如老农锄地,时而如稚童嬉戏,看得文有晴心头一沉。
“先生。”崔君集上前,恭敬地行礼。
山中人收势转身,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不像话,仿佛能看透人心。
“来了。”他淡淡地说,目光掠过崔君集,落在文有晴和崔君集身上,“你婆娘倒是好看。”
对着这轻佻的姿态,文有晴心头不舒服。
刚要开口怼上两句,崔君集上前半步,把文有晴挡在身后,拱手道:“在下崔君集,这是内子文氏。犬子蒙先生不弃,愿收为徒,特来拜谢。”
山中人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本不收徒,是这孩子连续二十七封信,倒让我想看看是何等心性。不过看夫人神情,似乎不太乐意啊。”
文有晴忍不住开口:“对着一个第一面就夸我好看的人,实在觉得肤浅。”
“夫人是担心我不靠谱?”云中人挑眉。
“我怕他一回来,第一句就是,爹,你婆娘长得不错。”文有晴直视着山中人的眼睛,丝毫没有崔君集的那份敬意。
沈来惜急得直拉母亲的衣袖。
山中人却大笑起来:“夫人直率,对我脾气,不如夫人随我去修行吧。”
文有晴愣住了,她竟没想到他的直率是对所有人所有事,但她也如实道:“我有好多事没做,做完再看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吧。”
“你眉间有郁气,你要做的这事恐怕不好办哟。”山中人坐在对他体格而言袖珍马扎上,“把孩子给我带吧。”
崔君集适时插话:“既然先生首肯,为人父母,难免牵挂。不知先生打算带小儿去往何处?游学几载?有何规划?”
这三个问题问得稳妥,正是临行前文有晴与他商量好的。
云游先生却双手一摊,吐掉嘴里的茶渣子:“天地为家,归期不定。至于规划——”他看向沈来惜,“没有。”
“我今觉得杏花村的杏花鸭好吃,多留两日。明儿我可能想去吃其他地方的鸭,也可能这两天吃腻了,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鸭肉了。明天的事,谁能说得准。”云中人倒了杯茶,递给文有晴。
文有晴接过,看着估计是用碎茶泡出来的口粮茶,一饮而尽,也把渣子吐到地上,“来惜,拜师。”
一直沉默的沈来惜忽然开口:“娘……爹,让我和先生单独说几句话,可好?”
文有晴看着儿子恳求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
二人退到杏林边,远远看着沈来惜与山中人交谈。少年比划着说什么,偶尔点头,山中人的目光却不时飘向远处的山峦。
“这孩子,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崔君集忽然说。
文有晴一怔:“像我?”
“认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崔君集微笑,似乎陷在了编造的回忆里,“当年你执意要跟着我去旬阳,不也是这般模样?”
这时,云游先生朝他们走来,沈来惜跟在身后,眼眶有些发红。
“夫人,崔先生,”云游先生难得地正色道,“令郎就放我这吧。”
“他衣服什么的还没收拾。”文有晴道。
“不用收拾,没什么非要带的,路上再买就行。”山中人摆摆手,也递给沈来惜一杯茶。
沈来惜刚要跪下行拜师礼,山中人就和他碰了碰茶杯,“免了,跪来跪去也没有压岁钱。”
文有晴问道:“真不带点什么?”
沈来惜拍了拍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这个就够了。”
文有晴还是不放心,翻开看了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纸页。有绘着星象的图纸,有记录各地风物的笔记,甚至还有几篇关于民生经济的策论——全然不同于书院里教的那些八股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