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见他这样，问，“我成什么样了？”也不怪孙氏不知道，被丢过来好些天了，除了爬出去找了几回吃的，她就是躺着。哪知道自己现在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大牛不知道咋描述，就跑去端了盆水过来，“娘，你瞧。”

“啊！”孙氏一声惊叫，昏过去了。

自己给自己吓的。

……

方小婉一路上了山，找了个自认为风水宝地的位置，保管跳下去谁都找不着她，绝不会再落到顾老二手里头。

她刚闭上眼，抬腿就是跳，哪知道身子没轻反而重了。

跟她一样柔柔弱弱的方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扯着她把她拖到了远离山崖的地方，望着她期期艾艾，“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呢！是不是顾老二又折腾你了？”

方小婉一直觉得，方云娘比她更柔弱，实则也是这样，她这寻死呢，自己都没哭，方云娘哭的哇哇的。

“那个天杀的！”她一边哭，一边骂，都不问方小婉怎么回事的，最后拉着她说，“走，我带你找小七去，她特别厉害，我们去求求她。”

第74章 小产了

方云娘一直拉着方小婉，可方小婉就一直躲。

“小婉，你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你跟姐姐说啊，你别这样，我着急！”

因为是同村，又嫁到了一个村，方云娘和方小婉关系还算不错，也心疼她没几个月就死了丈夫，时不时接济一下，但能力有限，旁的事，帮不上忙。

方云娘这些时日一直在家照顾自己丈夫，期间她自己也病了一场。

村子里天花大爆发的时候，她都吓坏了，原来丈夫那症状是天花！

她以为丈夫必死无疑了，守着人哭了半宿，结果丈夫虽然发病了，但没两日，竟然精神头还好了些，她衣不解带地守了好几日，见证了丈夫奇迹般地好转。

不过她没敢声张，村里都死了好几个人了。她丈夫这病来的蹊跷，去的又神奇，自然不能对外人说了。

只她没想到，方小婉会说：“我染了天花了，你别碰我。”

方云娘当时就是愣住了，而后再三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下来，这丫头，命怎么就这么苦！

“小云姐……”方小婉自己也觉得苦，她找到的出路就是拉着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一块儿死，可这会儿见着方云娘，又是忍不住想，活着也好，还有人惦记她的。

但她，真的活不了了。

故作的坚强假装不下去，方小婉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方云娘听。她低着头说，最后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小声地问，“小云姐，我是不是……真的是个荡妇，而且很坏。”

她想，她身子给了那么多人，脏透了，她还故意传染天花，她真是个坏女人。

小云姐知道了谢谢。一定不会再管她了。可她多希望小云姐不要嫌弃她。她怯怯抬头去瞧小云姐，只见方云娘皱紧了眉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红着的眼框，眼泪终于止不住，“簌簌”往下掉。

方云娘一个巴掌挥过来，“你胡闹！”方小婉被打地踉跄了几步，左脸很快浮现了鲜红的巴掌印，她也不去捂，就站那儿呜呜呜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云姐真的嫌弃她了。

这世上再没一个人关心她了。

她转身，她想，还是去死吧。

可下一瞬，身子被抱住，小云姐哭得抽抽的，骂她，“你怎么这么糟践你自己啊。姑娘家的清白多重要啊，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死啊！”

方小婉哑着嗓子回，“小云姐，我没有活路啊，他们不让我活。”女人，真的太难了。

她说着想起来自己染上了天花，猛烈挣扎起来，“小云姐，你离我远一点，我会传给你的。”

眼泪哗哗往下落，她说着，“小云姐，你别管我了，只求你在我死后，给我立个牌子，不叫我做了孤魂野鬼，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方云娘却不撒手，“什么死不死，怎么就要死了，你跟我回家，我照看你，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小七，她一定能帮你。”

这是方云娘第二回提起小七了，方小婉忍不住就问，“什……什么小七？”

“顾小七！你不知道她的事吗？咱们村里，就她顶厉害的！我们去求求她，求她帮你出头，她跟知县大人认识的，能说上话的。”

说着又告诫方小婉，“你可千万别再说你故意传染天花的事儿，那些男人……你就说，你是为了报复顾老二！”这是方云娘唯一能想到的掩盖她动机的理由。

说完还是忍不住要哭，“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啊！”

方小婉被说的楞楞的，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能有人帮她，她还是一再强调，“小云姐，我染天花了。”她活不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