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桃花债(16)
陈执端坐着,目光从扰人肃静的风家三兄弟身上挪到付娘子身上,他双眸微蹙,此人安静跪坐着,眉间委屈色,不似假的,衬得一旁叽叽喳喳三兄弟有口诡辩。
自他上任,就对青雅县所有适龄参选科考的男女了解透彻,这付娘子学识渊博,自学成才,金兰得建之后,兴设学堂也不见人去,他还是从妙玄先生那里听来的这些。
妙玄先生言,付娘子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送去一篇自己所写文章给其过目,其有怀疑作假,也被付娘子几番侃侃而谈折服。
陈执便对此人多了几分心,也约见过几次,适龄及为战乱所剩,不去学堂,许另有隐情,今虽天下既定,但平息之下是否会有暗流涌动之嫌,也未尝可知。
直至付娘子成婚,性情未变,也却和以前那个规矩所束的付娘子不一,眼前的付娘子好似眼界更阔。
哪怕身处地牢,也能沉着冷静的,压根不像战乱向生的贫民。
陈执倒是看不透此人了,他敲惊堂木示意三兄弟安静后,道:“付娘子说风家三兄弟意图难为于你,可有证据?”
付濯晴不动声色摇摇头,“回县令大人话,民女深知夫君与民女实为一家,不能作为呈堂供词,是以,民女苦于无证,夫君才不得已深夜警告。”
此话别意,倘若有证,便来县衙相告了。
边连瑱身子跪得稍后了点,他细瞥一眼,便能看到白眼狼侧颜,沾泪湿发,依旧不减,他轻咽了嗓中水,挪走视线,心上不自然划过一抹疼痛。
之前白眼狼为要他性命,不惜以自身为诱,然在风家,也毫不犹豫将他置于险境,眼下居然能为他开脱。
要他死要他活,仅仅凭的是白眼狼的一念间。
凭什么呢。
边连瑱不服,可他拿白眼狼丝毫没办法,若此事他再狡辩几句,那他才是真不想活命了。
甚至他不得不说,他很佩服白眼狼耐心与诡辩,反正都无证据,谁又能说谁对谁错呢,白眼狼替他偷去民宅一事做了正经解释,字字句句,竟无一句废话。
是啊,只有像百姓口中所言,风家老三那样‘身残的’,娶不上娘子,才会趁人之危,一切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
边连瑱心中不由感叹:区区一介孤女,居然能妙想至此,绝非简单,看来他日后想杀白眼狼,也需多留个心眼,以防先被杀。
夜深,本该静如死水的县衙外,青溪巷的百姓叽叽喳喳,不噤声反替付濯晴两口子担忧起来。
“那娘子看起来就弱不经风的,想必是受了泼天的委屈,丈夫为妻子讨理,无可厚非啊。”
“谁说不是呢,虽然风家三兄弟乃英雄之后,但听说那风老三还是个酒鬼,的确不好找媳妇,那娘子的话多半是真的,谁知陈大人如何处置。”
县衙竹门敞开,正对着公堂,堂上风老三那模样,让门外百姓看着真有付娘子说的那回事,纷纷露了嫌弃脸。
风老三原本是坐在流椅上被推过来的,谁知此刻被逼的竟直直站起来,指着堂上他只见过一面的女子破口大骂。
“你血口喷人,哪里来的证据呢,我看不是苦无证据,而是凭空捏造实事!”
风老三甚至还往付濯晴那边走了两步,边连瑱下意识跪直身子,往前挪了挪膝盖,跟白眼狼齐平,视线丢过去看不知欲对白眼狼做何事的风老三,是警告,但风老三直至走近,略过了此眼神,身子正对着白眼狼,无端坐实了自己的‘罪证’。
风老三指着女子道:“你也就长得漂亮些”,他傍晚借着月色瞧时,就知道付娘子乃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但那凛冽眼神,谁若是靠近她,恐怕只会变得不幸,他只喜欢付娘子刚成婚县衙赏的金子,对人不感兴趣。
风老三不能说旁的,不然就坐实了自己和二哥前去付娘子家中欲图行窃一事。
“够了!”陈执声音洪亮,他十分耐烦地听到现在,看着风老三站起行走,分明就是好生生的人,为骗取信任,竟不惜将自己说成身负疾,简直愚昧之极!
付濯晴抬手用路人递给她的帕子拭泪,只听县令大人说了句,“此案无需再审,就当今夜无事发生。”
风家三兄弟却不依不饶道:“凭什么!”
付濯晴心中呵笑,睨过去的眼神略显无语,此案看似偏颇与她,实则天秤早已倾斜风家三兄弟,即便她诬陷三兄弟,三兄弟构陷杀人犯,二者都苦于无证,无法评断,但县令大人却不闻三兄弟谎话其老三假病,此事便有蹊跷。
风家乃守城忠义之家不假,三兄弟坑蒙拐骗也不假,县令大人姓陈,却不是陈情的陈,而是蒙尘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