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音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湛蓝的眼里满是璀璨的星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嗯！好喝！国师最好了！”

容璟闻言，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唇角，清晰可见。

他收起玉杯，用指尖极轻地拂过她的发顶，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贪杯。该回去了。”

那几滴御酒后劲不小，缠音已是微醺，小巧的身子在水玉匣中跌跌撞撞，晕乎乎地就想往身后那模拟的海水里倒去，憨态可掬。

容璟见状，眼底掠过笑意，轻笑了一声。

他并未让她就那样睡在匣中，而是将缠音幻化成人形。不过身形依旧是缩小版的模样，约莫巴掌大小，银发披散，衣裙精致，小脸因醉意而酡红，坐在他的掌心，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容璟将她放在自己月白袍服的肩膀上，又施术法彻底隐匿了她的身形与气息，确保无人能察觉。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步向外走去。

是的，可以一直用这方法让她待在外面见识寿宴全程。

但那或许会让她兴致过于高涨，日后吵着要去更多地方……容璟想到那场景，便觉得无法接受。她还是待在水玉玲珑匣中，与自己一直待在一起较好。

月色清冷，宫灯渐次熄灭。

容璟步履平稳地穿过寂静的花园小径，准备离宫回府。

然而，就在经过一处假山掩映的偏僻角落时，一阵压低却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清晰的私语声猝不及防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殿下，不是末将不肯！~”

“这鲛人是陛下刚赏的，转头就给您，这……这说不过去啊！”这是李莽粗犷又为难的声音。

“李将军……不，舅舅！”谢承昼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焦躁，“本王知道让你为难了。但……但本王只要她！”

“只要你肯将这条鲛人让给本王，本王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金银、珍宝、甚至……甚至本王可以去求父皇……”

“殿下……您这……这到底是为何啊？一条鲛人而已……上次那条国师抢了就抢了，这条虽也不错，但何至于让您……”李莽似乎十分不解。

对于他这个外甥，李莽不说了解，但也能将他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

谢承昼虽说平日喜好玩乐，有些纨绔习气，但内里精明，最懂权衡利弊，又颇得陛下宠爱，是竞争皇位的有力人选。

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个玩物般的鲛人如此失态，甚至许下重诺？

“为何？！”

谢承昼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充满了痛苦与悔恨，“自从上次……上次与她彻底决裂之后，本王才明白……才明白自己早就……早就喜欢上她了，是真的喜欢！”

“我不能够忍受没有她的日子，我现在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样子。可她现在是国师的人……本王还能如何？！”

谢承昼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刚才在殿内本王不好开口。现在私下找舅舅，就是想着……想着用这条新得的鲛人，去跟国师谈条件。或许……或许国师会看在同为‘祥瑞’的份上，愿意……愿意将缠音换给本王呢？”

李莽眼下是真的知道了谢承昼的打算。

谢承昼喜欢上了上次他想要的那条被容璟抢去的鲛人！

他哼了一声：“十三皇子！”

“您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您是皇子。将来是要角逐大位的！”

“为了一条鲛人，还是一个国师已然染指的鲛人，竟如此失态妄为，甚至不惜许以重利？您糊涂啊！”

……

假山后的两人并未发现，他们对话中那个意图被交换的“她”正主，就坐在不远处那月白袍服的肩膀上。

而袍服的主人，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已然冰冷得能将周遭的空气都冻结。

容璟的脚步早已停下。

他站在月光阴影交界处，面容隐在暗影中，看不清表情。

谢承昼。

李莽。

好，很好。

容璟的目光幽深。

而坐在他肩头，因醉酒而反应迟钝的缠音，似乎也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交换”等字眼。

迷迷糊糊地歪了歪小脑袋，嘟囔了一句：“嗯……？谁……谁要换缠音……”

容璟垂下眼眸，将在肩上的缠音放在自己的掌心处，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弄疼她，也足以让她清醒一些。

“怎么？难道你想要去……”

容璟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缠音，好似下一秒缠音说出想要交换，他就会将缠音一辈子都禁锢在身边。

“不要！”

缠音猛地摇着头，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像是要驱散那个可怕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