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看着这对扭曲的母子，沉重的看到天冬身上越来越阴郁的气质，他像是陷入了无边际的地狱中一样，一点一点的沉沦下去，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挣扎。

在皇后打下第一个巴掌的时候，古兰就想要冲过去阻止，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可是，她的忍让得到的，是第二个巴掌。

天冬的情绪更加的低沉，他的脸上开始扬起那样熟悉的笑容。

她再也没办法说二师兄的笑容难看了，也没有办法嫌弃二师兄明明是在笑，眼睛却是在哭的这种话。

因为二师兄本来就是在哭的。

古兰走到天冬身边，按压住天冬的肩膀，虽然不是安慰，至少希望能给天冬一些力量。

“闲话少说，书，你背的怎么样了？”皇后发泄完毕自己的情绪，她拉着小儿子坐在太师椅上，用上位者的姿态询问天冬。

她乜着眼睛，勾起嘴角，等待天冬的回答。

古兰将命运线放置回去，再给自己设置一个隐身术，她拿起书桌旁边的《大学》，走到皇后的身后，使用术法让天冬可以看到自己，在天冬诧异的目光中，打开书。

天冬是恐惧的，每一次他无法得到母后的要求之后，都会被重重的责罚。

而且，责罚是不可能避免的。

只是一天的时间，能够将大学磕磕绊绊的背诵下来，已经是他尽力了。

夫子的打击让他不敢开口，即便有仙女姐姐的安慰，他依旧不敢开口。

越是不敢开口，越是不敢开口。

他看向母后。

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恐怖的鬼怪坐在对面，一大一小两个鬼怪。

大的鬼怪青面獠牙，露出鲜红的舌头，口中滴落血红的口水，张牙舞爪的嗤笑出声。

小的鬼怪乖乖巧巧，却生长许多的血管，插在他的身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血管朝着小鬼怪的身上输送。

他想要逃走，想要大喊。

可是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无法动弹，一张嘴像是被人用胶水沾在一起无法张开口。

他看到一团光驱散了黑暗，站在了大怪物的身后，让眼前所有的粘稠、恶臭都变小。

她举着《大学》，那上面的字放大了出现在半空，他抬起头，就可以看到。

神仙姐姐张开口，轻柔的说道：“我在。”

“你在看什么？”皇后转过身去看身后，什么都没有。

小儿子咿咿呀呀的指着身后，他已经成年了，却还像是个婴儿一样不会说话。

天冬看到古兰张开嘴巴，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读了起来。

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那些磕磕绊绊的语句，竟然从他的口中流利的说出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

古兰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只在他耳边出现的声音，瞬间让他的思绪回笼。

他看向皇后，她的脸色很是难看，不可置信的回看了过来。

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有想到天冬竟然能够全部都背诵下来，甚至没有任何的卡顿，只是睁开眼睛，一句一句的，像是念书一样念了出来。

天冬的天分什么时候这样高了？

皇后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在骄傲些什么，你都这样的年纪了，不过是背诵个《大学》就如此的骄傲自满，若是以后你修仙了，还不得将我们整个皇室都不放在眼中。”

天冬张开嘴，想要说不是，但皇后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

“今日你的晚饭不许吃，你要好好的反省你的过错。”

待到皇后离开，古兰显现身形。

她走到天冬的身边，看着天冬此时依旧带着的笑容，伸手按在了嘴角上。

她想要说，你可以不笑的，可是想到她认识的天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一场梦吧。

她已经能够肯定了，这里就是一场梦，一场天冬的曾经过过的日子。

她能够安慰的，也只是如今的这个天冬而已，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深沉的无力让古兰的情绪也落寞了不少。

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她拉着天冬的手，“不管你做的对不对，她都不会喜欢你的。”

“什么？”

古兰能够看得出来，天冬对自己的母亲还有亲情，他在渴望亲情，所以才会那么在意皇后对他的看法。

古兰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拥有血缘，就一定会成为亲人的，亲人是互相爱护，互相关心的。”

“她爱我！”

天冬试图说服古兰。

他的语气逐渐的落寞下去，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

“她不爱你！”古兰毫不犹豫的撕碎了天冬伪装的假面，“如果你做错了，她惩罚你，是在意你，可是你做好了，做对了，她还在惩罚你，那就是她恨你，从她的眼神里面，我能够看得出来，她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