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筝手指捏得发白，但是很快便松开了手，她抬头前用力咬了下唇，让唇色不那么难看，也让自己清醒了些许，这才对上连公公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公公，臣女今日身体不适……”她也压低声音道。

连公公露出恍然神色，以为是少女每月之事导致的不舒服，便也没说什么，拿过布袋转回到了永昌帝的身边，然后打开布袋，取出十二枚一模一样的香包来。

看着这些市集上就能买到的普通香包，永昌帝微微挑眉。

“这是…东骡马市买的？”贺青霜却眼睛亮了亮，伸手拿过一个放在鼻下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

贺青霜的话语让永昌帝眸中的探究化作了几分温柔：“青霜对刚刚那些精致的香包似乎都兴致缺缺，怎么偏偏对这种寻常之物有了兴趣？”

贺青霜微笑道：“陛下不知，臣妾幼时常与……常去东骡马市逛街游玩，每年端午前后那里都有很多卖香包的摊位，整条街都是这种菖蒲混着艾草和雄黄的味道。”

一直端坐在席间的卢昭雪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贺青霜一眼。

贺青霜拿着香包的手一顿。

“这个味道只是勾起了臣妾的回忆，仅此而已。”贺青霜将手里的香包放回原来的位置，十二枚一模一样的香包躺在长案上，与旁边的那些金丝玉片制成的精致香包相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永昌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头看向谢玉筝：“谢家不愧是谢家，总是想要泯然于世。”

“只可惜，你*选择了普通，却成为了今日最不普通的那个。”

谢玉筝带着恍然的神情抬头，她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但是看向永昌帝的瞬间突然脸色大变！

“陛下小心！”谢玉筝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永昌帝的身后蹿出，向着永昌帝的脖颈缠了上去！

第59章

谢玉筝本能地想要出手阻止，但是念头闪过的同时，周遭景物突然变化，自己所处不再是皇宫御花园的花厅，而是夜色下的街巷之中。

街灯昏暗，凄风楚雨。

贺青桓骑在她那匹浑身火红四蹄雪白的“踏雪”战马上，独自一人冲向逐渐关闭的城门。

城门前十数丈，一个身影张开手臂立在雨中，公羊悯没有撑起防雨的阵法，任凭雨水将他浑身上下淋得狼狈不堪，他却只是拦在那里，就算“踏雪”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他也丝毫没有退意！

贺青桓终于还是拉住了缰绳，朝着公羊悯怒喝：“让开！”

公羊悯不动，而是大声道：“那是陷阱，你看不出来吗？！他们要弄死的人是你！我为你起过一卦，这一去，你再难回京！”

贺青桓却不为所动：“我说，让开！”

“你听不懂吗？！”公羊悯急了，踏前一步拉住踏雪的缰绳，“他们抓去你的母亲和你的姐姐，送来消息让你亲自去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内应，你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从京城被人掳走，还带去了遥远的北境！北境最近的异变你应该知晓，你体内杀气已经过盛，我担心……”

“你不需要担心，”贺青桓打断他，声音穿过雨幕，清晰地传入公羊悯的耳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贺青桓，要去救的不止我的家人。”

“北境的异变，玉京山都束手无策，我若不去，还有谁能去呢？！那些百姓就活该等死吗？！”

“贺青桓……”公羊悯握紧了手里的缰绳，“那，我跟你一起去！”

“公羊悯。”贺青桓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

“我们都不是能够躲起来的人，山长抱恙，玉京书院需要你和其他先生的镇守。你不能去。”

公羊悯无言，贺青桓趁机拽了下缰绳，缰绳从他手中挣脱，踏雪扬首嘶鸣，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雨越下越大。公羊悯闭了闭眼，终于长叹一声，别过头去让到了一边。

“谢了！”贺青桓纵马而去，没跑多远又再次停马回头。

“我会回来的！”她在雨幕中大声道，“一定会！”

“不……你回不来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贺青桓的耳边想起。

贺青桓突然惊觉，周遭的一切瞬间静止，踏雪仰着头，公羊悯背对着她，雨珠停在空中，只有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快速冻住了她的双腿，向着她的身体蔓延上来！

贺青桓想要运气挣脱，但是没有用。寒气眼看着就要漫过她的胸口，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大脑中飞过很多过往的片段，仿佛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但是有什么地方让她觉得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