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胜有声。

秋风拂过，吹动两人衣袂，带来阵阵凉意，却也吹不散这片刻间悄然滋生的、暧昧而温暖的氛围。

“谢二少爷关心。”弄月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色，“妾身很好。”

看着她这难得流露出的细微羞赧，沈聿的心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了一下。

他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那便好。我走了。”

这一次，他离开得干脆，心中却已一片澄明。

他需得尽快让某些人明白，在这靖远侯府，谁才是真正不能动、也不该受委屈的人。

李嫣然被丫鬟婆子们护送回侍郎府时，依旧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涟涟，一回房就把自己关起来，砸了满屋子的瓷器摆设，哭得撕心裂肺。

李夫人闻讯急忙赶来，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好一番劝慰才问清了缘由。

一听竟是因沈弄月戴了那枚粉紫玉佩，而沈聿不仅拒绝女儿仿制的剑穗，还对女儿那般冷言冷语，李夫人顿时也气不打一处来。

“好个沈弄月！好个靖远侯！竟如此欺辱我儿！”李夫人拍着桌子，脸色铁青，“我这就去告诉你父亲！这婚事……”

“夫人！夫人！”一个管事嬷嬷急匆匆地进来，面色有些古怪，“靖远侯府……来人了。”

李夫人和李嫣然都是一愣。

李嫣然立刻止了哭声，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是侯爷来了吗？他……他是来向我赔罪的？”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裙。

嬷嬷面色尴尬，低声道：“不是侯爷亲临，是侯府的管家带着……带着礼物来了，说是奉侯爷之命，来探望小姐。”

虽然不是沈聿亲自来，但派人送来礼物探望，总算是个低头安抚的姿态。李嫣然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甚至生出一丝得意——看吧，侯爷终究还是在意她的感受的。

“快请进来。”李夫人也脸色稍霁，吩咐道。

侯府管家被引了进来，态度恭敬却也不卑不亢，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捧着几个礼盒。

“给李夫人、李小姐请安。”管家行礼后，便依着沈聿的吩咐，一字不差地说道，“侯爷听闻李小姐今日在府中身体不适，心中甚是挂念。特命小人送来一些温补的药材和安神的香料，望小姐好生休养，保重玉体。”

这话听起来客气周到，挑不出错处。

李嫣然听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刚要开口，却听管家继续道：“侯爷还特意吩咐了，说近日秋燥，易引人烦忧动怒，于身心无益。请小姐务必平心静气，谨言慎行，以免……伤及自身，亦或是冲撞了贵人，徒惹是非，于两家颜面有损。”

管家的语气依旧恭敬，但说出的话，却像一个个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李嫣然脸上！

这哪里是探望安抚？这分明是警告！是敲打！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沈聿一清二楚！并且极其不满！让她安分守己，别再去找沈弄月的麻烦！

李嫣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刚刚升起的那点得意和希望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无比的难堪和羞辱！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剧痛，喉咙腥甜，竟比方才在侯府被气晕时还要难受百倍！

他！他竟为了那个寡妇，如此下她的脸面！派人来如此羞辱她！

“你……你……”李嫣然手指颤抖地指着管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猛地抓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管家敏捷地侧身避开，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管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礼物已送到，侯爷的话也已带到。小人告退。”

说完，竟是不再理会状若疯癫的李嫣然和面色难看的李夫人，直接带着人转身离去。

“啊——！”李嫣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将桌上那些所谓的“慰问礼物”全部扫落在地！人参、灵芝、名贵香料散落一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她对着满屋子的下人怒吼。

下人们吓得连滚滚爬地退了出去。

李嫣然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怨恨：“娘！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竟如此对我！为了那个贱人如此羞辱我！这婚事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嫁了！我死也不嫁了！”

李夫人紧紧抱着女儿，脸色也是青白交加，心中又恨又惊。她万万没想到，沈聿竟会如此不留情面！为了一个寡妇，竟然把脸打到他们李家门上来了！

但看着女儿崩溃的模样，她只能强压下怒火，脑子飞速转动。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李夫人扶着女儿的肩膀，语气严厉起来，“不嫁？你可知为了这门婚事，你父亲和东宫那边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京城谁不知道你要嫁入靖远侯府？此时悔婚，你的名声还要不要？我们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