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天赋，总能精准地在他和弄月（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可能有点进展时，冒出来刷足存在感。

比如，他刚给弄影发了一张窗外雨景的照片，配了句略显暧昧的「雨声扰人」，正期待着她会如何回应时——

“叩叩叩！”办公室门被敲响，没等他回应，白芊芊就端着咖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顾老师！不好了！我、我不小心把您的咖啡洒在刚刚送来的样书上了！”

顾清迟看着那本封面浸满棕色液體、还在滴答水的精装样书，再看看白芊芊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表情，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面无表情地抽过纸巾压住水渍，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出去。”

白芊芊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顾清迟拿起手机，弄影已经回复了，是一张胖橘猫趴在窗台看雨的背影，配文：「我家猪猪猫说雨声是它的催眠曲~」

后面还跟了个小猫打哈欠的表情包。

原本那点因照片而生的微妙氛围，被白芊芊这么一搅和，彻底消散。顾清迟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回了句：「嗯。」 心情莫名低落。

又比如，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约弄影周末去图书馆查资料（他计划中的下一次“不经意”见面）。

微信发过去，弄影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回复：「好的呀，具体几点呢？」

顾清迟刚要回复时间地点——

“顾老师！”白芊芊举着手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出版社那边说流程好像出问题了，急需您确认一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顾清迟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接过手机处理完所谓的“严重问题”（其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疏漏）。

等他再拿起私人手机，弄影已经又发了一条：「顾老师您是不是在忙？要不您先忙，时间地点您定好告诉我就行~」

后面跟了个乖巧等待的表情包。

顾清迟看着那条体贴懂事的消息，再瞥一眼旁边绞着手指、一脸“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的白芊芊，一股无名火堵在胸口。

他最终只能绷着脸回复弄影：「临时有事。下次。」

然后，第一次主动结束了对话。

弄月看着那条冰冷的“下次”，心里七上八下。是她哪里惹大神不高兴了吗？还是他真的很忙？

而顾清迟则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那只小鹌鹑。想着她收到约会（？）邀请时可能出现的、又怂又期待的小表情，想着她如果去了图书馆，大概又会紧张得同手同脚，可能还会假装认真查资料，其实偷偷用眼角瞄他……

这些想象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柔软的痒意，但随即又被白芊芊造成的烦躁所覆盖。

开除她。这个念头第无数次冒出来。

但想到老领导的情面，以及白芊芊虽然笨拙但确实家境困难需要这份工作的现实（这也是老领导反复强调的），他又只能强行按下这个冲动。

这种无法掌控的憋闷感，让他极其不悦。

而这种不悦，在见不到那只小鹌鹑的时候，会发酵成一种清晰的思念。

他会下意识地翻看和弄影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些傻气的云朵、胖成球的猫、还有她偶尔灵光一现的精彩评论。 他会点开她的朋友圈（虽然她很少发），反复看那寥寥几条动态。 他甚至会在批阅稿件的间隙，无意识地在纸上写下“弄影”两个字，等回过神来，又立刻面无表情地划掉。

这种陌生的、牵肠挂肚的情绪，对顾清迟来说既新奇又折磨。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微信提示音，期待看到她发来的任何一点琐碎日常。哪怕只是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也能让他阴郁的心情稍微放晴一点。

有一次，白芊芊又打碎了一个他常用的茶杯（据说是想给他泡新到的茶叶），伴随着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顾清迟的脸色沉得吓人。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挥手让她出去打扫干净。

然后，他拿起手机，点开弄影的对话框，手指悬空了很久，最终只发出去一句：「在做什么？」

仿佛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的存在，还在。

弄月很快回复：「在试图教会我家猪猪猫握手，但它只想吃我的小鱼干！[视频]」

视频里，胖橘猫一脸高冷地蹲坐着，对弄月手里的零食无动于衷，反而趁她不注意，迅速伸出爪子捞走了一块小鱼干，叼着就跑。

顾清迟看着视频里女孩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侧脸，和那只肥猫嚣张的背影，紧绷的唇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