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声音发冷：“妈，你有事吗？”

“哎哟，没事就不能找自己女儿了？”母亲假惺惺地笑了一声，随即图穷匕见，“你弟弟谈了个对象，女方家要求在城里全款买房，还要三十万彩礼。你这当姐姐的，得出力啊！”

弄月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我没钱。我的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的，不是给弟弟填无底洞的。”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母亲瞬间变脸，声音尖利起来，“白养你这么大了？要不是我们，你能有今天？告诉你，这钱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而且不光钱，我还给你定了门好亲事！镇上前些年发财的李家，他家儿子就看上你了！虽然离过婚，但人家说了，愿意出五十万彩礼！这下你弟弟的房子彩礼都解决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弄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凉透了。她以为自己逃得足够远，飞得足够高，却没想到那根名为“原生家庭”的线，一直牢牢拴在她的脚踝上，随时都能将她拖回泥潭。

“你…你凭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个在直播间风情万种、从容不迫的女人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至亲之人残忍背叛、绝望又无助的小女孩。

“凭我是你妈！凭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母亲说得理所当然，“日子都定好了，下个月人家就来接人！你赶紧给我回来！”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弄月僵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碎裂开来，就像她此刻的心。她缓缓蹲下去，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从小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弟弟的，她只能捡剩下的；高中学费父母一分不出，她靠着晚上偷偷打工和奖学金硬撑过来；考上大学那天，家里唯一说的话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嫁人帮衬家里才是正理”…

她以为她成功了，独立了，拥有了无数爱她宠她的人，可原来，在亲生父母眼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可以明码标价、用来补贴儿子的商品。

巨大的委屈、绝望和深埋心底的缺爱带来的脆弱感瞬间击垮了她。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泪，那种压抑的、近乎窒息的悲伤，反而更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是约好（并没有约好，只是巧合）同时前来“探望”的三个男人。他们似乎还在为谁先进门而用眼神较劲，但当弄月打开门时，所有的较劲都化为了震惊和慌乱。

眼前的弄月，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身上笼罩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破碎般的脆弱感。那个明媚张扬、媚骨天成的女人不见了，只剩下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得摇摇欲坠的小白菜。

“月月？！”

“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异口同声，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心疼，再也顾不得什么争风吃醋。

江驰第一个冲进来，想碰她又不敢，急得团团转：“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直播那件事还有人骂你？你告诉我！我他妈去跟他solo到退网！”

沈彧眉头紧锁，迅速观察环境，语气严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弄月小姐，请先冷静，告诉我具体情况。无论遇到任何问题，法律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他甚至下意识地想从公文包里掏文件，才想起这不是在法庭。

裴瑾没有说话，但他一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似乎成了习惯）紧紧裹住她颤抖的肩膀，然后目光锐利地扫到了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他捡起来，看到了那个未接的陌生号码和破碎屏幕上倒映出的、她绝望的脸。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声音却极力放柔：“告诉我，是谁？”

弄月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三个为她焦急万分的男人，积压的委屈和绝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将那通电话的内容说了出来。

每说一句，三个男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听到她从小被忽视、高中学费都要自己挣时，江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睛都气红了。

听到她母亲将她“定价”五十万卖给一个离婚男人给弟弟换彩礼时，沈彧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听到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力感时，裴瑾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无视了另外两道杀人的目光），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想要毁灭什么的暴怒和心疼。

“操他妈的！”江驰第一个爆了粗口，“这算什么爹妈！畜生不如！月月你别怕！有我在！我看谁敢逼你嫁人！我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