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上摊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内容是什么其实她根本没看进去），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整个人蜷在沙发角落，身上搭着那条暖杏色的绒毯，看起来惬意、安宁，又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感。像一幅精心构图、等待着被人欣赏甚至……打扰的静物画。

果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和熟悉的脚步声。弄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专注阅读的表情，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尘带着一身夜场的烟酒气和外面夜的微寒走了进来。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灯下的她。

暖黄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侧脸线条精致，垂下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半湿的发梢黏在白皙的颈侧，有种说不出的诱人。她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悠闲，与他在外面经历的喧嚣浮躁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股莫名的、想要破坏这份宁静的冲动，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瞬间攫住了他。

他连外套都没脱，径直走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弄月完全笼罩。他俯下身，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带着微醺酒气的温热呼吸直接喷在了她的脸颊和耳畔。

“看什么这么入神？”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比平时更低哑，带着颗粒感，敲打在弄月的耳膜上。

弄月这才像是刚刚发现他一样，受惊般抬起头，书本都差点滑落。她微微蹙眉，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想要拉开距离，脸上露出清晰可见的嫌弃：

“你回来了……好大的烟酒味，臭死了。”

这句话像一根小针，轻轻扎了凌尘一下。从来没人敢这么嫌弃他。尤其是她那种毫不掩饰的、像嫌弃小孩子弄脏了似的表情，让他觉得既新鲜又有点恼火。

“臭？”凌尘挑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靠得更近，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带着点恶劣的笑意，“嫌臭？那我偏要让你也沾上味道。”

说着，他就低头要吻她。

弄月早有准备，立刻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力道不大，但态度坚决。她的脸颊因为他的靠近而泛红，眼神却带着抗拒：“不要！快去洗澡！”

她的拒绝和嫌弃，反而激起了凌尘的逆反心理。他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唇瓣和因为生气而亮晶晶的眼睛，觉得比刚才局上那些刻意逢迎的脸生动有趣多了。

“就不洗。”他像个耍无赖的大男孩，无视她的推拒，快速低下头，在她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那是一个带着外面寒气和烟草酒液味道的、短暂却霸道的吻。

“嗯，现在你也臭了。”亲完，他得意地看着她，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弄月被他这幼稚又霸道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脸颊更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唇，瞪着他：“凌尘！你无赖不要脸！”

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凌尘心情大好。之前在外面积攒的那点烦躁和无聊瞬间烟消云散。他直起身，终于开始脱外套，一边脱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浴室方向，语气带着餍足的命令：

“等着，洗干净再来收拾你。”

说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愉悦地走向浴室。而沙发上，弄月看着他的背影，刚才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慢慢收敛起来，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她低头，指尖轻轻拂过刚才被他亲过的嘴唇，眼神复杂。

嫌弃是假的，推拒是半真半假的。但他果然如她所料，被这种“嫌弃”激得更加执着。这场无声的较量，她似乎又赢了一小步。只是，每一步的靠近，都伴随着更深的风险与沉沦。

凌尘冲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头发半干，随意地耷拉着，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踱步走向客厅，本以为会看到弄月已经回房睡了，或者继续窝在那里看书。

然而，客厅暖黄的灯光下，餐桌旁的身影却让他脚步一顿。

弄月没有在沙发上看书，而是坐在餐桌旁，手边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她的小脑袋正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像只困极了的小奶猫，显然是在强打着精神等他。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的睡意望向他，声音软糯含糊：“你洗好了……汤，在桌上。”

凌尘的目光落在那个白瓷碗上，里面是熬得恰到好处的醒酒汤，色泽清亮，散发着淡淡的药材和食材混合的香气。他认得出来，这是凌家老厨子的方子，看来是她母亲逼着她学来的“必备技能”之一。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温热的泉水，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他习惯了回家面对空荡和冰冷，或是那些带着目的的殷勤，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因为担心他醉酒不适，强撑着困意，只为给他端上一碗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