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既有终于找到她踪迹的狂喜，更有对她此刻状况的无边恐惧。

雷烈同样坐立难安，他不停地刷新着手机导航，计算着剩余路程和时间，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弄月，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逝的景色，一会儿又焦急地看向凌墨，“不能再快一点吗？！”

“闭嘴！”凌墨低吼一声，额角有青筋跳动。他何尝不想飞过去？但他必须保持冷静，他不能让她等来的是一场车祸的消息。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只知道，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必须立刻赶到她身边。

这一次，他们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第11章 耽美23

从医院回来后，弄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冰冷的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B超单。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她混乱的心上。

留，还是不留？

这个问题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死死拖住，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

留下？她该如何面对？她连孩子的父亲都无法确定，这将是一个永远悬在孩子和她头上的阴影。

她一个人，如何在这陌生的城市抚养一个孩子？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而且，这个孩子源于那样一个错误而混乱的夜晚，它本身会幸福吗？她有什么资格做一个母亲？

不留？……那是她腹中正在悄然生长的一个小生命啊。是姐姐去世后，与她血脉相连的、最亲密的存在。想到要亲手扼杀这条小生命，一股尖锐的、源自母本能的疼痛就席卷了她。

她想到了姐姐。

想到姐姐当年是不是也这样，在绝望与迷茫中，发现自己怀了她，那个后来被取名为凌墨的孩子。姐姐当时是不是也这样无助，这样害怕？可姐姐最终还是选择生下了他，独自一人，吃尽了苦头，将他抚养长大……

“姐……我该怎么办……”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声地呐喊，泪水浸湿了枕头。她好想姐姐，想那个无论多难都会抱着她、告诉她“别怕，有姐在”的人。

在极度的疲惫和情绪波动下，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没有光怪陆离的景象，只有一片温暖的、模糊的金色光晕。姐姐就站在光晕里，穿着她记忆中最常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笑容依旧那么温柔，带着历经磨难后的坚韧和包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伸出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覆盖在弄月平坦的小腹上。

然后，弄月清晰地“听”到了姐姐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她的心底，带着无比的慈爱和坚定：

“弄月，别怕。”

“这个孩子，是我。”

“姐姐回来陪你了。”

说完，姐姐的身影在光晕中渐渐变得透明，但那温暖的笑容和手掌的触感，却久久不散。

弄月猛地从梦中惊醒！

心脏狂跳，泪水汹涌而出，却不是悲伤的，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震惊、释然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的泪水。

她坐起身，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梦中姐姐手掌的温暖触感。

是姐姐……

是姐姐怕她一个人太孤单，太辛苦，所以换了一种方式，回来陪她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星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恐惧和犹豫。那些关于父亲是谁的纠结，关于未来艰难的担忧，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这是姐姐啊！

是那个为她付出了一切、她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姐姐啊！

她怎么可以不要？她怎么能拒绝姐姐以这种方式回到她身边？

她低下头，对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哽咽着低语：

“姐……是你吗……”

“好……太好了……”

“我们……我们一起……我留下你……我一定会留下你……”

她紧紧抱住自己，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在这个寂静的雨夜里，哭得像个孩子，却又像一个终于找到了方向的母亲。

所有的逃避和彷徨，都在这个奇异的梦境和坚定的决心面前，烟消云散。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依然会很难，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有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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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和雷烈在医院如同两个流浪汉般死守了几天。

他们轮换着在走廊长椅上打盹，吃着便利店最便宜的面包和矿泉水，胡子长了也顾不上刮，眼睛里布满血丝，形象全无，只为了能等到那个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