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在弄月猛地惊醒发抖时就醒了。末世养成的警觉让他对任何动静都极其敏感。

他感觉到那团小东西在害怕，抖得不成样子。是做噩梦了？还是冷了？

他没动，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到那团毛茸茸、带着凉意的小东西，一点点蹭了过来，最后像寻求庇护雏鸟，紧紧依偎在他的颈侧，细微的颤抖透过皮肤传来。

他皱了下眉，本能地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但……她抖得太厉害了。而且，那股熟悉的、让他躁动情绪平复的柔和力量，也因为她此刻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温暖的水流，无声地安抚着他潜意识里依旧翻腾的黑暗。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该把这得寸进尺的小东西拎开时，他感觉到她似乎因为贴着他，颤抖慢慢平息了一些，变得安静下来。

最终，陆燃什么也没做。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那团紧贴着他的、蓬松柔软的粉毛团子上，用一个算不上温柔、却带着禁锢和些许安抚意味的动作，固定住了她，防止她乱动或者掉下去。

黑暗中，他闭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模糊地吐出两个字：

“睡觉。”

弄月被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道笼罩着，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梦里那种被抛弃、被利用、被煮成汤的冰冷恐惧，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颈窝的温度里，嗅着那混合着淡淡血腥、肥皂和他本身气息的味道，小心翼翼地，用绒毛脸颊蹭了蹭他颈侧的皮肤。

嗯，要讨好他。

让他喜欢自己。

让他……离不开自己。

这样，她就安全了，就不用变成汤了！

怀着这个坚定的信念，以及劫后余生的疲惫，弄月在那只大手带来的、奇异的安全感中，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没有再做噩梦。

而陆燃，感受着颈侧那均匀起来的、温热的呼吸，和掌心下柔软生命的起伏，一直微蹙的眉头，不知不觉间，缓缓松开了。

这一夜，有人因恐惧而靠近，有人因安抚而容忍。

各怀心思，却又在黑暗中，诡异地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平衡与……依存。

第12章 末世文里的娇气包5

自那场关于“鸟生”和“汤”的恐怖梦境之后，弄月对待陆燃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坚定的转变。

以前是惧怕夹杂着本能依赖，现在，则多了一层刻意为之的、小心翼翼的讨好。

第二天清晨，陆燃醒来时，就感觉颈窝处那团毛茸茸动了动。他睁开眼，对上一双黑溜溜、带着点紧张又努力挤出友善光芒的眼睛。

弄月见他醒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爪子笨拙地推着一个东西，往他下巴处凑——是昨晚她没舍得吃完、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果冻。

“啾！”她努力把果冻杯往他那边顶，黑豆眼里满是“快吃快吃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的殷切。

陆燃：“……”

他看着那沾了点绒毛、颤巍巍的、甜腻腻的果冻，眉头下意识蹙起。他对这种小孩子和……鸟才喜欢的零嘴毫无兴趣。

“自己吃。”他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没什么情绪。

弄月的小脑袋瞬间耷拉了一下，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固执地又往前推了推果冻杯，小嗓子眼里发出急切的“啾啾”声，仿佛在说“你尝尝嘛，可好吃了！”

陆燃被她这锲而不舍的劲儿弄得有些烦躁，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抬手，用一根手指把那碍事的果冻杯轻轻拨开，起身准备收拾。

弄月看着被拨开的果冻，委屈地啄了啄杯壁，但还是很快跟上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白天赶路时，寒风凛冽。陆燃虽然体质强悍，但裸露在外的双手依旧被冻得指节有些发红。在一次短暂休整，他靠坐在断墙下闭目养神时，感觉帽兜里那团小东西又不安分了。

弄月悄悄探出脑袋，看了看他微红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扑棱着小翅膀，努力从帽兜里飞了出来——飞得歪歪扭扭，最后踉跄地降落在他交叠放在膝上的手背上。

陆燃睁开眼，垂眸看着手背上突然多出来的、暖烘烘的粉白团子。

弄月把自己团得紧紧的，蓬松的羽毛最大限度地张开，试图将所有的热量都传递到他那双冰冷的手上。她抬起头，黑豆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在说“看我！暖手宝！好用！”

“……”陆燃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蠢死了。

他心底嗤笑一声，这小小一团，能有多少热量？

但……手背上那实实在在传来的、柔软温暖的触感，以及那小东西努力散发出的、带着治愈效果的安宁气息，却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