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李娟、李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尖锐地响起，不是电话，而是密集的、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提示音。那声音在死寂而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让每个人的心都猛地揪紧。

李娟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王翠花惊慌地问。

李伟和李强也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面无人色。屏幕上，来自不同网贷平台和借贷公司的短信内容大同小异，却字字如刀：

【威信贷】尊敬的用户，您的借款已逾期，请立即还款XXXXX.XX元，否则将产生高额罚息并可能影响您的征信……

【小鑫金融】最后通知：您的欠款已严重逾期，请于今日内处理，否则将启动催收程序……

【私人借贷】钱什么时候还？给个话！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冰冷的文字化作实质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他们之前抱着暴富的幻想，刻意忽略了还款日期的逼近，如今幻想破灭，债务的獠牙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怎么办……他们……他们会找上门来的……"李娟瘫软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仿佛已经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催债人破门而入的场景。

李强也吓得六神无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翠花看着儿女们吓破胆的样子，又急又怕，拍着大腿哭喊："天杀的哟！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啊！"

绝望之中，王翠花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精光，她猛地抓住李伟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伟啊！去找姜燃！对！去找她！她手里是没现钱，但她不是还有那套房子吗？！那房子可值不少钱！让她把房子卖了！卖房子的钱够还债了！"

李伟闻言，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脸上写满了荒谬和抗拒："妈！你疯了吗？姜燃怎么可能答应卖房子帮我们还债？她恨不得我们死！我去找她，她只会看我的笑话！"

"她敢！"王翠花此刻却显出一种蛮横的自信，仿佛还是以前那个能拿捏儿媳妇的恶婆婆，"她姜燃以前为了你，能跟她爹妈闹翻！能任劳任怨伺候我们一家老小这么多年！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她爱你爱得深！现在你落难了，你去求求她，哭一哭，说点软话，她肯定心软！女人都是心软的！到时候别说卖房子，说不定她还能跟你复婚呢！"

这番毫无根据、极度自我的臆想，竟然让陷入绝境的李伟心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扭曲的希望。

是啊……姜燃以前那么爱他，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虽然现在闹成这样，但感情哪能说没就没？也许……也许她真的只是因爱生恨？现在他这么惨了，去低个头，认个错，说不定她真的会心疼，会回心转意？那套房子可是他们曾经的家啊……

在李娟和李强同样病急乱投医的催促和期盼的目光下，李伟那点可怜的自尊和理智彻底被求生的欲望压垮了。他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竟然觉得母亲的话有几分道理。

"好……我去试试……"他哑着嗓子，仿佛要去完成一项神圣而艰巨的任务。

他再次收拾了一下自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更可怜一些，然后怀着一种复杂而卑微的心情，来到了那个他不久前才被赶出来的小区。

站在熟悉的房门前，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酝酿着情绪，想象着如何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的悔恨和困境，如何打动姜燃。

终于，他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哀求话语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却不是姜燃，而是一个穿着背心、身材魁梧、胳膊上纹着刺青的彪形大汉！

李伟愣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姜燃这么快就新交的男朋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你……你找谁？"大汉粗声粗气地问，眼神带着审视。

"我……我找姜燃。"李伟的声音不自觉地矮了三分。

"姜燃？"大汉皱了皱眉，"不认识！这房子我前几天刚买的！原房东好像是个姓姜的女人，早拿钱走人了！"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李伟头顶炸开！

卖……卖掉了？！

姜燃竟然这么快就把房子卖掉了？！

她竟然丝毫留恋都没有，把他们过去所有的痕迹连同这套房子，彻底抛弃了？！

李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听不懂大汉的话。

"喂？没事了吧？没事别挡着门！"大汉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巨大的声响震得李伟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