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23)
那个与他月下对饮、听他倾诉烦恼、在他最迷茫时给予点拨的人,竟然是北狄的君王?是那个让南昭边境将士谈之色变、让朝堂诸公心生忌惮的敌人?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回到御书房,屏退左右,他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呆坐在龙椅上。愤怒、背叛、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起身,冲到那个存放信件的暗格前,手有些发抖地取出那一叠秦御——不,是北狄王秦御——写给他的回信。他一封封地重新翻阅,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纸张。
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温暖、机智、甚至茅塞顿开的字句,此刻再看,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险的算计。
他建议自己“于细务小事中积攒人手”,是不是想让自己与李国丈内斗,消耗南昭国力?
他点评朝政,分析利弊,是不是在借此窥探南昭内部的虚实与弱点?
他甚至在之前的信中,轻描淡写地提及“北地部落纷争渐息”,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在麻痹自己,为他统一各部、挥师南下争取时间!
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将其引为知己的、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
陆辞昭抓起那叠信,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将它们撕得粉碎的冲动。他眼眶泛红,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陛下。”阿墨无声地出现在殿内,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陆辞昭没有回头,声音沙哑而冰冷:“阿墨,去查!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给朕查清楚,北狄王,究竟叫什么名字!他的样貌,他的年纪,他的一切!”
“是。”阿墨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低声道:“陛下,边关又有紧急军报送到。”
陆辞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冷硬:“说。”
“北狄骑兵连日来频繁叩关,规模远超以往试探,已与我边境守军发生数次小规模冲突,我方……略有伤亡。镇北将军请求朝廷速调拨粮草军械,并增派援军。”
果然!果然来了!
陆辞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市井百姓的愁苦,学子的激辩,还有那茶摊商人所说的“商路快断了”。秦御的野心,已经不再掩饰,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刀兵,架在了南昭的脖子上。
他睁开眼,眸中所有的迷茫、痛苦、犹豫,都被一股决绝的冷厉所取代。
次日早朝,当这份边关急报被呈上,朝堂之上果然再次炸开了锅。
主和派(多是李国丈一党)依旧老调重弹,强调“国库空虚”、“不宜轻启战端”,认为应“遣使斥责,严加防备”,试图将大事化小。
主战派则群情激奋,指责主和派畏敌如虎,罔顾边关将士性命与国家尊严。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仿佛战场不在边境,而在金銮殿上。
李国丈出列,依旧是那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躬身道:“陛下,北狄蛮夷,习性如此,秋冬之际南下劫掠乃常态。镇北将军所言,恐有夸大之嫌,意在向朝廷索要更多钱粮。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局,安抚地方,增派援军一事,耗费巨大,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众臣愕然望去,只见御座之上,年轻的皇帝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珠帘遮掩了他的面容,却掩不住那透过帘幕投射而来的、锐利如刀的目光。
陆辞昭缓缓走下御阶,脚步沉稳,不再是最初那个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的新君。他目光扫过李国丈,扫过争吵的群臣,最终落在那份边关军报上。
“李爱卿,”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北狄骑兵已非劫掠,而是叩关!边境将士已在流血!你告诉朕,要‘计议’到何时?等到狄人铁蹄踏破边城,兵临京城之下吗?”
李国丈脸色微变,试图辩解:“陛下,老臣之意……”
“朕意已决!”陆辞昭再次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威严,响彻整个大殿,“北狄挑衅,绝非小事!着兵部、户部,即刻核算北境所需粮草军械,三日内,朕要看到第一批物资启程运往边关!”
他目光转向武将队列:“着镇北将军严密布防,若有狄人再犯,给朕狠狠地打!打出我南昭的军威!”
最后,他看向满朝文武,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即日起,举国进入战时戒备。各级官员,各司其职,若有怠慢军机、延误粮饷、散布恐慌言论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