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念头，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得不到答案。

只能带着这无解的谜题，和那颗被反复煎熬的心，继续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踽踽独行。

第54章 无声的观察

交流会的喧嚣彻底散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陆辞昭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个名为“秦屿”的谜团，如同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入他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隐秘的疼痛与提醒。

他不能再依靠偶然的邂逅和失控的试探。千年帝王的生涯教会他，面对看不透的对手，最有效的武器是耐心、情报与冷静的分析。他要将秦屿，当作一个需要攻克的战略目标来研究。

陈教授为他配备的笔记本电脑和智能手机，此刻成了他最锋利的武器。他不再仅仅将它们视为了解这个时代的窗口，而是当作了窥探那个男人的“千里眼”与“顺风耳”。

他首先打开了那个被称为“搜索引擎”的神奇工具。在检索框内，他慎重地输入了“秦屿”二字。

瞬间，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秦氏集团官方网站上，有他标准而略显疏离的官方照片和履历：白手起家，短短数年内建立起一个横跨科技、金融、文化等多个领域的商业帝国，被誉为商界传奇。年轻，英俊，多金，能力卓越——所有符合这个时代“成功人士”定义的标签，他应有尽有。

财经新闻里，充斥着对他商业手腕的报道：某次精准的并购，某个前瞻性的投资，某场漂亮的商业谈判……字里行间描绘出一个果决、敏锐、甚至在某些时刻显得有些冷酷无情的商人形象。这与陆辞昭记忆中那个挥师南下、铁血无情的北狄君王形象，在某些层面隐隐重叠，却又被包裹在合法的、现代的商业外衣之下。

他点开了一些商业论坛和社交媒体。这里有更多关于秦屿的碎片化信息。有人崇拜他的能力，将他奉为偶像；有人嫉妒他的财富，编排着真假难辨的绯闻；也有前员工匿名吐槽他工作狂的属性和对细节的苛求……

陆辞昭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在信息的泥沙中细细筛淘，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秦屿在几次公开演讲和访谈中，当谈到项目决策时，曾多次提到一个词——“直觉”。他声称在某些关键节点，他会摒弃过于复杂的分析，依靠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做出判断，并且往往证明是正确的。

本能……直觉……

陆辞昭的指尖在触摸板上轻轻敲击着。秦御当年用兵，也常有出其不意、违背常理之举，事后看来却精准得可怕。那是否也是一种基于丰富经验和超凡洞察力的“直觉”？

他还发现，秦屿对历史，尤其是某些特定时期（恰好覆盖了南昭与北狄交替的那段模糊历史）的古代建筑和制度，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秦氏集团资助的多个文化项目中，与这一时期相关的占了很大比重。这是商人的嗅觉，还是……潜意识的牵引？

然而，更多的信息，则指向一个与“秦御”截然不同的人。

秦屿喜欢极限运动，潜水、滑雪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他精通多国语言，谈吐西化；他的绯闻对象多是名媛或明星，与“深情”、“专一”这类词汇毫不沾边；他的生活充斥着现代精英的奢华与快节奏，与古人的简朴、内敛大相径庭。

陆辞昭甚至找到了秦屿早年的一些照片和视频，记录了他从青涩到成熟的整个过程，时间线完整，没有任何中断或可疑之处。这似乎彻底排除了“借尸还魂”或“突然取代”的可能性。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偶然拥有了相似的皮囊？

这个结论，让陆辞昭感到一阵无力的空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所有的痛苦、挣扎与试探，都将成为一个荒谬的笑话。

但他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反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双眼睛深处偶尔掠过的锐利，那份掌控全局的气势，那些细微的、与本尊极其相似的小习惯……

他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信息很多，但有用的、能够一锤定音的线索，几乎没有。秦屿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题，表面信息透明清晰，内里核心却笼罩在浓雾之中。

陈教授推门进来，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还在想秦屿的事？”

陆辞昭没有否认。

“有时候，过于执着于一个答案，反而会看不清周围。”陈教授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换个心情吧。我们有个新的文物保护项目，刚拿到秦氏集团的资助意向书，有些细节需要和他们对接。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