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咄咄逼人的审视，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更为复杂的东西。

他身后，骑士们押着昏迷的艾斯特。

“执事大人？”慕泽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目光扫过艾斯特，带着关切，“您回来了？没受伤吧？这是……”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慕泽的脸庞，仿佛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他向前一步，跨入房间，挥手让骑士将艾斯特放下后出去。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安静。

兰斯没有逼近，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慕泽。他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那份惯常的冷硬外壳出现了裂痕，流露出其下的疲惫与挣扎。

“刚才……”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城外发生了袭击。艾斯特差点被劫走。”

“我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干预了。”

他艰难地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灼烧他的喉咙，“那力量……很陌生，但又有点……”

他顿住了，灰色的眼眸中闪过迷茫和恐惧，像是害怕证实某个可怕的猜想。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让他心脏骤停地联想到……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学者，甚至是那个红眸妖异的青年！

这种荒谬的联想让他几乎窒息。

兰斯盯着塞亚清澈平静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却又害怕真的找到。

慕泽安静地听着，脸上适时地浮现出震惊和后怕：“袭击？您没事真是万幸！”

他自然而然地向前微微倾身，目光真诚地落在兰斯身上，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

“强大的力量？是教会哪位隐藏的强者出手了吗？”

他的反应无懈可击，那纯粹的担忧和合理的推测，似乎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兰斯心中最疯狂的怀疑火苗。

但真的不是他么？

兰斯几乎是脱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锐利被深深的疲惫和自嘲取代。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塞亚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伪装成温顺的羊羔。

“……或许吧。”

兰斯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他移开视线，不再紧逼，转而看向昏迷的艾斯特。

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避的焦点，“等他醒了，需要详细审问。”

就在这时，艾斯特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呻吟，“转醒”过来。

他演足了劫后余生的戏码，将袭击者的特征和目的含糊道出，并将“救援”功劳推给了莫名的温暖力量。

兰斯听着，那份因塞亚而起的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暂时被压了下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莫里斯的声音传来：“执事大人，塞亚学者，圣子殿下到访，想探望塞亚学者。”

兰斯的身形猛地僵硬了一瞬。

塞洛斯……又是他。

他转头看向慕泽，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塞亚。”他喊他的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压抑的情感和委屈，“能…离他远点么？”

说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抿紧唇，脸色重新绷紧，不再看慕泽，几乎是粗暴地拉起艾斯特。

“莫里斯，带圣子去会客室。塞亚学者稍后就到。”

他带着艾斯特匆匆离开，背影甚至显得有些狼狈，仿佛在逃离什么让他失控的情绪。

慕泽站在原地，看着兰斯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摸了摸下巴。

看来，先前让他听话的言语和刻意展露的力量，真的把他吓到了。

还吓得不轻呢。

而门外，还有一位圣子殿下在等着。

慕泽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温雅平静的表情，向会客室走去。

第140章 第一个副本：血与月之歌（四十九）

会客室，塞洛斯正站在窗边，望着庭院中的景象。

阳光透过玻璃，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与审判所冷硬的环境格格不入。

听到脚步声，塞洛斯转过身，碧眸清澈，露出一个温柔得体的微笑。

“塞亚学者，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方才听闻驻地外似乎有些骚动，有些担心你是否受到惊吓。”

“劳烦殿下挂心，我并无大碍。”

慕泽微微躬身，姿态恭谨而疏离，“只是些意外情况，兰斯执事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塞洛斯走近几步，目光不着痕迹地细细扫过慕泽。

那股纯净的精神力再次悄然弥漫开来，比之前在图书馆时更为细致地感知着。

然而，他依旧只感受到一片温和的、与圣光极为亲和的平静。

方才那瞬间令他心悸的痕迹，在这里荡然无存。要么不是他，要么……他的隐藏能力远超自己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