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尼斯倒是学聪明了，总算抛出了合作的态度。

可惜，明白得晚了点。

这份聪明里依旧带着点不切实际的意味和对他本虫底牌的试探。他指尖轻点，没有回复，直接将信息归档标记为“待处理（低优先级）”。

门被无声地敲响，节奏精准。

凯恩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个合金托盘，上面是温度刚好的营养剂和一份整理好的纸质文件。

慕泽不喜欢所有信息都依赖电子屏，重要事项习惯纸质备份。

雌虫的军装一丝不苟，银发梳得整整齐齐，但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也早早开始了工作。

“长官，前线黑隼侦察小队加密回报，已确认毒牙星盗残部在“暗影裂隙”东南象限的活动迹象，与目标星兽龙蜥的迁徙轨迹有66%重合度。”

凯恩的声音平稳清晰，将文件放在慕泽手边，然后安静地侍立一旁，目光落在慕泽手边那杯没动过的、早已凉透的清茶上。

慕泽拿起文件快速浏览，眼神专注锐利。“维纳德那边的动静？”

“第一军区情报处有异常数据流指向“暗影裂隙”，但目的不明。维纳德上将本虫…依旧深居简出。”

凯恩回答，同时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顺手般，将慕泽那杯冷茶撤下，换上了一杯新的、氤氲着热气的清茶，水温恰好是慕泽习惯的温度。

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慕泽的眼睛。他端起茶杯，温热透过杯壁传来，抬眸看向凯恩：“辛苦你了，凯恩。”

语气平淡，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凯恩的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掩去银灰色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职责所在，长官。”

声音依旧平稳，耳根却悄悄染上一抹极淡的红晕。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互动带来的片刻安宁，努力将心底的毒刺压下。

安全屋地下临时生物实验室。

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生物试剂混合的独特气味。

厄斐霍斯正对着一台高速离心机记录数据，深灰色的研究员制服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脸上没了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碧绿的眼眸紧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数据。

门滑开，慕泽走了进来。

厄斐霍斯头也没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哟，大忙虫终于有空莅临我这小破实验室了？是来催命呢，还是来看戏？”

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但敲击键盘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来看看破晓的最终稳定性报告。”慕泽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些复杂的数据流上。

他对厄斐霍斯的能力有绝对信心，但议会前的最后确认是必要的。

“喏，自己看。”厄斐霍斯随手将一份加密报告甩到旁边光屏上，依旧没看慕泽。

“比那群老古董雄虫的安抚靠谱一万倍。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戏谑，“你家小凯恩最近气压不太对啊，在星舰上就一副要炸的样子，空港那一下更是…

啧啧，精神力波动得我都怕他把雄虫吓尿了。长官，你这安抚工作不到位啊，光靠口头上的安抚可喂不饱饿狼。”

他又开始了。

每次见到凯恩对慕泽那种近乎偏执的忠诚和压抑的情感，厄斐霍斯心底就涌起一股烦躁和…莫名的刺痛。

他想激怒凯恩，想看凯恩失控，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所有投入真心的雌虫最终都会变得狼狈不堪，就像他记忆深处那个骄傲却最终凋零的身影。

慕泽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开，落在厄斐霍斯线条锐利的侧脸上。

他没有接关于凯恩的话题，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厄斐霍斯，你的雌父…费里少将，当年在赤焰星云战役的绝境突袭方案，那份胆魄，至今仍被军部教材引用。”

厄斐霍斯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

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尘封的记忆！雌父……那个如骄阳般耀眼、又如流星般陨落的军雌！

他猛地转过头，碧绿的眼眸死死盯住慕泽，里面翻涌着惊愕、被冒犯的愤怒，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脆弱。

“你调查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利的质问，实验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不需要调查。”慕泽的声音依旧平静，暗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厄斐霍斯层层包裹的尖刺，“优秀的军雌，值得被记住。他的选择，他的结局，是时代的悲剧，不该成为禁锢你的枷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厄斐霍斯心门上锈迹斑斑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