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男魅妖结为道侣/道侣病弱不可弃(3)
在陶有言举起剑时,听到他师父站在地上的六道横线前,对着角落里的人低声说着:“天欲绝你,纵纯灵如何?不过命盘之馐,几人争食。上兑下坎泽水困,这卦,是你所卜,还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一剑斩下,血浆横飞。
陶有言恍惚间看到一女子模糊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隐隐听到耳畔有人轻声叹息道:
“这位阿兄,你误拜邪诡,还是速速逃命吧……”
陶有言恍惚了一下,那声音并不真切,渺然而遥远,他根本不想相信耳畔飘散而过的清风。
可是能在经历多年折磨之后,在死后还能劝杀她之人尽快逃命,她真的会是师父口中那等大奸大恶之人吗?
也或许,只是邪修临死前蛊惑人心的手段呢?
陶有言下意识离那尸首远了一些,下一刻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师父手中的麻布袋将尸首装起来。
只是那句不知真假的话到底在他心中徘徊不绝,因而麻袋送到云京虞家后,他并未立即回到师父暂居的院落中。
可等他请人去打听时,师父的那处院落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夜色降临,他躺在房间中翻来覆去,心中疑惑越来越深,正打算明日启程去明德宗打听一下师父这个人。
忽听窗边一阵轻微的响动,还未及起身关窗,已被一柄长剑从眉心处生生劈开。
轻柔的月光下,他圆瞪的眼珠中映着的那位器宇轩昂的青年满是愤恨的模样。
他曾向往过这位青年,也曾厌恶过这位青年。
云京神仙子,虞氏十二郎。
虞十二郎怎会屈尊来此贫民之家?他这般愤怒,是来为那尸首报仇?
原来师父令他送尸首去虞家,就是让他去送死的啊……
那在地牢中被当做活壤种了三年灵药的人是谁?
虞氏在云京势力这般大,为何不曾找一找她……也省得,他当真误杀了好人……
颜浣月冷冷地看着虞照杀人灭口后又连夜赶回郊外的隐雨别院。
别院明堂之内高高的仙鼎下,火光猎猎,烟雾氤氲。
她原还对虞照抱有些幻念,却不想他接到麻袋后,只对家仆假称麻袋中只是些许小小的玩物,转身却立即将她投入仙鼎之中,欲要为谭归荑炼药治病。
他去杀人,说要为她报仇,却是为了灭口。
她心中原本因彻底解脱还算得上平静,可今日所见令她的怨念似海啸一般澎湃而起,又忽见从仙鼎中流出的烟雾卷荡不息,都向她这边奔涌而来。
有个甚为惑人声音劝告道:“入魔吧……入魔之后,你会是这世间最强之人……”
她被烟雾裹得几近窒息,面目狰狞,心中怨恨涛涛,却下意识地想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哪里有最强之人?这诱人入魔之声,怎比我还要无知狂妄?
若修魔便可世间最强,那人为何还要苦苦修真问道、驱魔杀邪?我曾拜闻三家之道,盖以‘正心正行’为为人之要,人都做不好,便能做得好仙与魔?”
正思想间,仙鼎下的虞照突然抬起头向她看了过来……
第2章 春山一梦
天衍山外,黄昏飘雨,漉漉潺潺的雨雾如轻纱烟云一般氤氲于苍翠青山之上。
清凉山风裹挟沁人水汽拂开窗上细薄竹篾结成的矮帘,将春时第一场细雨吹到正趴在临窗木案小憩的少女脸庞上。
木案上靠墙的位置放置着一个老旧古朴的三层茶架,茶架边几摞旧书、两沓新纸并一架新旧掺杂的毛笔。
最边沿的位置,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其上坐着一个长嘴壶,炉中火腾腾耀耀,熬煮得壶中热水沸沸扬扬。
春雨薄寒,山风沁凉,炉火轻暖。
天色越加昏暗下来,阴沉沉的,没个好光景,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满天斜飞,洒若银豪。
一滴雨露被萧萧山风吹入帘中,忽悠悠落到少女轻阖的右眼之上,自带一段微凉。
挂着水珠的长睫微微一颤,颜浣月缓缓睁开双眼。
似乎还未从灵魂深处的剧痛中挣脱出来,她清亮的双眸深处,不甘与悔恨似狰狞的黑雾,瞬间爬满眼眶,紧紧勒住她的眼球与脑子。
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她不断睁大已在顷刻间被血丝绕满的双眼,十指指尖猛然插入臂下木案案面。
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发狠扣紧十指,猛然一攥,无数木屑骤然纷飞四散。
只在大案案面上留下两个被生生抓烂的大洞,十指沟壑,中有一空。
握着尖利木屑的手鲜血直流,她终于扬起青筋暴起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厉声发泄,“啊!”
正趁清凉天气在茶庐边的书房内听雨小憩的顾玉霄浑身一抖,猛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