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陌则闭上银灰色的眼眸，冰冷的意志力场如同水波般扩散，感受着水底残留的能量印记和…生命的最后回响。

突然，顾沉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能量残留——那是徐昊最后引爆塑胶炸药时，他体内秩序灵能爆发出的、带着决绝意志的波动！这波动被炸碎的沉船结构深深掩埋在水底一处厚重的淤泥之下！

“在这下面！”顾沉用意念传递给程陌，声音在精神连接中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更深的悲痛。

两人潜入冰冷刺骨、能见度极低的污浊水底。顾沉用熔金灵能形成无形的力场，艰难地排开厚重的淤泥。

程陌则用她那冰冷的“源质”之力，瞬间冻结了周围一小片水域，形成暂时的“冰罩”，阻挡淤泥回流。

终于，在淤泥深处，他们看到了。

一具几乎被炸碎、又被水流和淤泥严重侵蚀的残破躯体。身上的作战服只剩下焦黑的碎片，大部分骨骼断裂、扭曲，几乎不成人形。唯有那紧紧攥在胸前、几乎与焦骨融为一体的拳头，以及旁边那柄同样严重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狙击步枪残骸，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徐昊！

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顾沉，他伸出手，熔金色的灵能包裹着那残破的遗骸，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淤泥中托起。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起稀世珍宝，却带着万钧的沉重。程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也剧烈波动起来，她默默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带着净化意味的冰寒之力覆盖在徐昊的残躯上，凝固了污秽，也暂时封存了那令人心碎的惨状。

而崩塌的地下基地入口，这里的水面漂浮着大量混凝土碎块和扭曲的钢筋，水下更是堆满了从崩塌通道倾泻而下的巨石。

辐射读数高得惊人。顾沉和程陌顶着强烈的辐射不适感，再次潜入。

寻找林修更为艰难。他身处爆炸中心，尸骨无存的概率极大。顾沉只能凭借记忆，锁定当时控制台的大致位置，然后用熔金灵能细致地扫描每一块巨石下方的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就在顾沉几乎要绝望时，程陌的意志力场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辐射和死寂的电子元件残留的、极其独特的能量印记。那是林修随身携带的、那个他视若生命的便携分析仪核心芯片发出的最后余波。

顺着这微弱的指引，他们在几块巨大的、相互支撑的混凝土板下方，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隙中，发现了一小片焦黑的、被严重压碎的电子元件残骸。

而在残骸旁边，深陷在淤泥里的，是半只被烧焦、变形的手骨，指骨依旧保持着紧握的姿态，仿佛要抓住什么…

“林修…”顾沉的声音在精神连接中嘶哑无比。他小心翼翼地用灵能托起那仅存的遗骸和芯片残片。

这就是那个冷静睿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伙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程陌默默地将一股纯净的冰寒之力包裹上去，将那悲壮的残骸封存。

涵洞出口浅滩处的景象最让程陌心如刀绞。污浊的水底，还能看到大片暗红色的、被水流稀释却依旧触目惊心的血迹。顾沉的灵能扫描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靠近涵洞出口的角落，一块巨大的水泥块下方，静静地伏卧着那庞大的、金棕色的身影。冰冷的水流拂过它失去光泽的皮毛。

它的身体上，那几处被屠戮者蝎尾骨刺洞穿的巨大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被混乱能量侵蚀后的焦黑色。

它的头颅微微侧着，琥珀色的眼眸永远地闭上了，但姿态却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势，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试图为身后的同伴抵挡危险。

“大福…”程陌的精神连接中，第一次传来了清晰而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冰层崩裂，透出无尽的悲伤。

她没有等顾沉，自己潜了下去。冰冷的银灰色眼眸凝视着水中巨兽冰冷的躯体，泪水无声地涌出，融入污浊的水中。她伸出手，颤抖地、无比轻柔地抚过大福冰冷湿润的鼻尖，那里曾经是她感受温暖和安心的源泉。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程陌的意识的核心，她体内那冰冷深邃的“源质”力量，因为这撕心裂肺的悲伤和强烈的“带回它”的执念，不受控制地汹涌澎湃起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呜…”程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双手猛地按在大福冰冷的胸膛上！

“程陌！不要！”顾沉瞬间感应到程陌体内能量的狂暴失控，大惊失色。他立刻下潜想要阻止，程陌刚刚稳定下来的力量根基还很脆弱，如此剧烈的情绪冲击和能量爆发，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导致她体内的“源质”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