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极寒:在房车当囤货女王(38)
“程小姐,是我。”
“是陈阳。”程陌朝顾沉点了点头。
“咔哒。”
程陌推开门,倚在门框上看着陈阳拖上楼的冲锋艇如同一头刚从泥潭血战中挣扎归来的巨兽,深蓝色的艇身遍布狰狞的刮痕和凹陷,尾部引擎附近,几道深可见骨的创伤翻卷着灰白色的金属内芯,大片大片深褐近黑、如同凝固血痂的污渍紧紧扒附其上,浓烈的铁锈腥气混合着洪水淤泥的腐败味道,即使在二十七层的高度,也仿佛能顺着冰冷的空气钻入鼻腔。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陈阳站在艇边,背脊挺直,那是武馆常年锤炼出的本能姿态,但此刻更像一根被强行绷紧的钢筋,透着力竭的僵硬。他脸上那道新鲜的划痕边缘红肿,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发暗。身旁,他的妻子林静,这位平日里干练利落的急诊科医生,此刻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冲锋衣沾满泥点和暗褐色的污渍,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另一个身影——陈阳的父亲,陈老爷子。
老人花白的头发被雨水和冷汗浸透,胡乱贴在额角,饱经风霜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嘴唇死死抿着,压抑着呻吟。他右臂的衣袖被完全撕开,用一件同样沾满污泥的T恤草草包裹着,充当临时绷带。包裹处浸透出大片的、刺目的暗红色,血迹边缘已经发黑板结。林静作为医生的本能让她强行镇定,手指快速而轻巧地按压着老人上臂近肩膀的位置,试图减缓出血,但她的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悸和生理性的颤抖。
艇上卸下的物资不多,只有七八个沉重的防水袋,堆在湿漉漉的地上。陈阳动作有些迟滞地将其中一半——四个袋子,推到单元门内侧干燥些的地方。袋口敞开一角,露出里面午餐肉罐头冰冷的金属光泽和压缩饼干棱角分明的包装。
2701内温暖干燥的气息瞬间涌出,与楼道里浓重的血腥、泥泞和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程陌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的冰石。陈阳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迎上来。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沉稳练达,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目睹父亲重伤的焦灼,以及一种被强行撕裂后、深不见底的茫然和沉重。浓重的血腥味从他身上、从父亲手臂的包裹处弥漫开来,几乎凝成实质。
林静扶着公公的手猛地一紧,抬头看向程陌,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医者的强撑和无法言说的脆弱。
“程小姐。”陈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艇……开回来了。东西,”他抬手指了指地上分出来的四个袋子,“按说好的,给您一半。”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目光扫过父亲痛苦的脸和妻子沾满血污、微微颤抖的手,眼神骤然变得锋利如刀,却又被那深沉的阴影覆盖。
“回来的路上,我们撞上了几个硬骨头。”他开口,声音低沉,字字却像冰锥砸在水泥地上,“不是饿慌了抢食的。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四条快艇,有家伙。”他隐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腰间鼓囊囊的凸起,暗示有枪,“他们直接把我们在两栋塌楼中间的水域截死了。”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侧——那里,一把刃口带着新鲜豁口和暗红污迹的厚背砍刀,刀柄用撕下来的布条草草缠裹着,深褐色的污渍浸透了布料。林静包扎父亲的手又是一抖,陈老爷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他们跟我们喊话,要船,要东西,要命。”陈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别人的遭遇,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一切,“完全不跟你废话,话没落音,枪就响了,打在水里,离我老婆不到一米。”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硝烟和血腥的记忆,“他们的人往我们船上扑……我爸……”他看向父亲手臂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声音哽了一下,“……被跳过来的人用钢管砸中了……骨头……怕是碎了。”
陈老爷子咬着牙,冷汗涔涔而下,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痛楚。
“他们扑向我爸和我老婆……”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那层茫然被狂暴的杀意彻底撕裂!“我……”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仿佛被那血腥的画面扼住了呼吸。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老茧、此刻却沾满泥泞和更深的、洗刷不掉的暗红污迹的手。这双手,能打出漂亮的洪拳套路,能稳稳地接住飞来的沙袋,能温柔地抱起年幼的儿女……但就在不久前,它们第一次,用冰冷的钢铁,切开了温热的血肉,终结了同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