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皇长孙的秘密(215)
当两人前后脚踏入前院山门时,整个场地仿佛被按下了片刻的暂停键,如同海潮般涌动的嘈杂声浪骤然一滞。
紧接着,比刚才更强十倍、百倍的惊诧声、议论声、倒吸冷气声猛然爆发!如同开闸的洪流,几乎要将教场上方的云层掀开!
“那是…乌恒王宇文贺!我的天!他怎么会来这里!”
“疯了!真疯了!与大晋和亲休战,竟纵容北狄蛮王进入我大晋文脉之首?!这……这简直是引狼入室!”
“定是明成公主故意拖延和亲!才把这煞星引到我们书院来!天杀的,这让我们如何安心求学?!”
“没错!和亲已定就该本分远嫁!如今还留在书院作甚?引来这蛮王,简直是置我等安危和学院清誉于不顾!良心何在?!”
……
裹挟着恶意、恐慌、高高在上的鄙夷和盲目指责的滔天声浪,如同无数根淬了毒的箭矢,铺天盖地地朝人群最前方那抹纤细苍白的身影激射而去。
慕容琬面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挺直的背脊紧绷如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孔奇眉头紧锁,刚要说话,却被慕容琬一把拉住。
“别……”
另一边,慕容灼早已气得满面通红,青筋暴跳。他怒不可遏地猛挥出一拳,带着破风声砸向身边一个高声辱骂的学子。
“狗东西!闭嘴!”
然而那含怒的凶猛一击被人牢牢截下,慕容灼愤怒转头,对上燕景权沉静却隐含警告的眼眸。燕景权并未言语,只是下颌朝前方高台处微抬。
一侧的玉青落沉声道:“先生来了。”
‘当——!’
一声浑厚、悠长、仿佛能涤荡一切混沌的钟鸣,自高台之上骤然响起。雄浑古朴,声震云霄,瞬间盖过了场下所有的喧嚣与杂乱。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于高台。
只见高台之上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头戴简朴青冠的中年文士。此人面阔额方,高鼻细目,一双眼睛沉静温润,却又蕴含着能洞察人心的锐利光芒。他唇角习惯性地抿着一条温和平直的线,带着长年执教形成的温和却又疏离的气息。
目光沉稳地扫视全场一周,无形的威压和气场便令台下数百学子瞬间鸦雀无声。
他开口,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清晰平稳地送至教场每一个角落。
“诸位学子安好。吾乃今日为尔等引学解惑之先生——吴寻芳。尔等今日能汇聚此方文脉圣地,乃尔等天资、努力、家世、才学所至,亦是诸位与我上庸书院的一段缘法。”
“然——”他话音一转,温和的目光陡然染上几分郑重,语气也沉肃起来,“既入上庸,便需谨记:上庸立世千载,首重‘礼教’二字。我书院有学规八十二条。凡入院之生员,务必知礼、懂礼、行礼、守礼。若有违者……”
吴寻芳的声音愈发庄重而清晰:“一罚,重抄学规,以正其心;二罚,入律堂反省,以察其过;三罚——清名除籍,永离书院!望诸位慎之,重之!”
他目光如炬,缓慢而有力地再扫视全场一周:“尔等可有疑问?”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山风拂过衣袍的轻响和方才钟声的余韵在众人耳中回响。
吴寻芳微微颔首,继续道:“上庸学子分四级五衣。入学之始,皆着灰衣,待学满一载,方能依次易为蓝衣、绿衣、红衣、黑衣。五年期满,方可结业。优者亦可提前结业。”
“然,同衣未必同级。我上庸学子,按其才学能力,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学级。”
他的目光掠过台下学子们紧张、期待、或迷茫的表情,稍退半步,手臂向后一挥。
随着侍者拉动绳索,一幅巨大的绢帛卷轴霍然垂落。卷轴上方,‘天地玄黄’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灼人眼目。其下则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学子姓名。
“各级不同,所居书堂所在位置、所授课程深浅、师长名望皆大不相同。日后前程,于此亦有莫大关联。名录既悬,诸位可自行辨识。确认所属学级后,随各级先生移步各自书堂,领取相应学服与标示学级身份的束带。”
说罢,吴寻芳不再多言,朝四方微微拱手,随即转身一撩袍襟,步履从容而迅捷地离开了高台。
几乎是吴寻芳刚离场,他身后早有准备的四位同样穿着月白衫戴青冠的先生便沉稳地踏前一步,站到了高台前方。他们并未说话,只是抬手向四方示意,立刻便有负责引导的各年级学长上前,指挥着台下学子按照帛书上名录所示,开始分级聚拢。巨大的教场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线划开,形成泾渭分明的几大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