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月亮，”

萧煜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圆缺有时，阴晴不定，像不像人心？”

沈枝心中微动，不知他此言何意，只得谨慎回道：

“枝娘愚见，月亮亘古不变，变的，是看月亮的人的心境。”

萧煜终于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如潭，牢牢锁住她：

“那你此刻的心境，是晴是阴？”

他的问题来得直接，让沈枝避无可避。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晚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爷希望它是晴是阴？”

她鬼使神差地反问了一句，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住了。

这近乎是一种试探，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娇嗔。

萧煜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竟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沈枝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能看到他眼中映着的月光，和自己有些惊慌的倒影。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和试探。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像带着火星，烫得沈枝微微一颤。

“胆子不小。”

他低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目光却灼灼地落在她脸上，未曾移开半分。

沈枝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落入网中的蝶，动弹不得。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这一刻的沉默，远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慌意乱。

第246章 攻略冷血帝王8

日子悄然滑过，转眼入了秋，庭院中的桂花开了，暗香浮动。

沈枝从管家偶尔的只言片语和仆役们格外谨慎小心的氛围中，隐约察觉到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像是某个重要的日子。

她想起曾无意中听过的关于那位“贵人”生辰的模糊传闻，心下便猜到了七八分。

夜深了，她本以为这般日子他绝不会来，正欲熄灯就寝，却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动，重新披上外衣，刚走到外间，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萧煜站在门口，并未立即进来。

他依旧穿着玄色常服，但衣料上的暗纹在灯光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光泽，比平日更显隆重。

他身上带着夜风的微凉，还有一丝极淡的、清冽的酒气。

眼神不似平日清明，带着些许倦怠，更深处藏着一抹难以化开的郁色。

“还没睡？”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几分。

“正要歇下。”

沈枝轻声应着，侧身让他进来。

她注意到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心知自己的猜测大抵没错。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如常地去沏茶，这次选的却是安神的普洱。

萧煜在榻上坐下，单手支额，闭目养神，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

沈枝将温热的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他没有立刻去碰。

只是静静地坐着，室内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声音近乎耳语：

“今天……是个日子。”

沈枝正用银剪修剪过长的烛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宫里……摆了宴席，很热闹。”

他继续说着，语调平淡，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厌倦：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在笑，说着吉祥话。”

沈枝放下银剪，转过身，安静地看着他。

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可是，”

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热闹是他们的。我只觉得吵。”

他端起那杯普洱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小时候，每到这日子，只有我母...我娘亲会偷偷给我煮一碗长寿面。

面很简单，卧个鸡蛋，滴几滴香油……却是世上最好的味道。”

沈枝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只知道当今圣上的母妃去得早，且似乎并不得先帝宠爱。

她依旧沉默，只是走到他身旁，为他杯中续上热水。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触动了他。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复杂，有脆弱，有追忆，还有一丝寻求理解的渴望。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像你一样……安静。”

他的声音更低了，“可惜，福薄去得早。那时我还小，护不住她。”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手握权柄，睥睨众生的贵人。

更像是一个在母亲忌日里倍感孤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