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司知道，获取这些本不属于他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聆听，回应和还愿，是最基本的反馈。

这场战斗对于信徒们来说，更是一场盛大的赌局。

目睹他被一个召唤来的魂魄打伤，这些在他身上“下注”的“赌徒”们，表露出的不满，十分强烈，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最严重的情况，是能控制他的身体。

那傀儡师的下场就是先例。

罗司咽下了涌上口中的腥甜，继续默念，同时紧盯着飞在上方的方凌仞。

方凌仞身上的怨气散得更快，逃也似的飞离魂体，争先恐后。

先前形如实体的魂魄，这会儿开始变得虚幻，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罗司越发坚定自己的猜测。

因怨恨而存在的鬼魂，哪怕有缘修行，也是以怨恨为基石，在此之上立足，层层突破。

既如此，只需一招釜底抽薪，将基石击碎，往上的一切都会变成空中楼阁，浮空幻影。

坍塌崩坏，只在一念之间。

好巧不巧，他的这些召唤蛊，吃过佛寺香灰，亦享受过古寺香火。

吸收信力，度化鬼魂，易如反掌。

罗司视线扫过还在躲避虫丝网，击散虫丝花的褚清钰，再看向怨气溃散的方凌仞，心中笑叹。

他这些召唤蛊在别处很是鸡肋，唯独能克制信力和鬼魂，偏偏被你们撞上。

“吼！——”忽然，几声兽吼，闯入了箭林弹雨网落飞花的战局。

也打乱了罗司口中所念的咒语。

罗司转眼看去，才发现，褚清钰的身边，竟又多了几只召唤兽！

“还来？！”罗司险些咬碎了牙。

召唤出两只高阶召唤兽，和一个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的鬼修，还没耗尽这家伙的信力。

还能继续召唤？！

明枪能挡，暗箭可防，阴谋诡计亦不惧，可如此明晃晃的兽海战术，摆明了要靠数量碾压他，简直欺人太甚！

他讨厌召唤师！

被罗司“念念不忘”的褚清钰，距离太远，听不到抱怨，在放出几只召唤兽之后，指尖又多了几张空白的召灵红纸。

这些都是姬兀宁方才从试炼场各处收集回来的。

罗司自顾不暇，根本没发现姬兀宁脱离战场，四处收罗召灵图纸。

交到褚清钰手上，让憋屈多日的褚清钰尽情挥洒。

罗司正在暗骂褚清钰无耻，看到褚清钰居然还没停手，又抛出一堆红纸，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来！

这几只还不够？

“嗷呜！——”狼嚎声划破长空，从召灵图纸里现身的狼头兽人带头嚎叫。

狼头兽人们纷纷附和。

其余兽族不甘示弱，纷纷咆哮，一时间，虎啸狮吼，猛禽嘶鸣，汇成一首雄浑的战歌。

应召而来的召唤兽数量，是召灵图纸的极限，而不是褚清钰的极限。

若非图纸不够，褚清钰还能继续均散信力，来一场召唤兽潮。

召唤兽们的双目齐刷刷对准罗司，竖瞳横眸放光，红绿蓝黄，密密麻麻，如繁星点点。

褚清钰抬手，“杀！”

“吼！——”召唤兽轰隆隆冲来，撞上虫丝网，被吸取了附着在身上的信力，同样不惧，继续狂奔。

罗司不得不放弃坚持默念许久的咒诀，该换能防御和攻击的法诀。

原本还想用那鬼修来威胁对手，不料对方根本不入套，以攻为守，蛮狠霸道不讲理！

被召唤兽群攻击，罗司无法再对褚清钰和方凌仞放出虫网和虫丝花。

褚清钰腾出手，被姬兀争带到了方凌仞身边。

“凌仞！”褚清钰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看着还在不断从魂体中散出的怨气，眸光微闪。

魂体的怨气消散，也不完全是祸。

至少对于方凌仞来说不是。

所以看到罗司意欲驱散方凌仞体内的怨气，褚清钰的心情十分复杂。

罗司以为方凌仞只要怨气散了，力量会随之减弱，执念也会因此淡去，释然解脱只在一念之间。

褚清钰却相信，方凌仞不会就此离去。

不过，相信归相信，看到方凌仞的魂体虚幻，褚清钰心中难免惶惶不安，暗恨自己绘制召灵阵图的动作太慢。

黑色的怨气似源源不断，从方凌仞的体内散出，魂体愈发虚幻，轻薄如雾影，却也比先前明亮，透出微光。

“他念的，是什么？”方凌仞看着自己的身体，万分不解。

“渡魂诀和往生咒。”褚清钰垂眸，将血送入方凌仞的魂体之内。

方凌仞现在受他的召唤而来，能通过招魂契约，吸收他的力量，汇入魂体之中。

方凌仞目光灼灼，看出了褚清钰的心虚，“你一早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放纵他度化我，驱散我体内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