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摆烂+番外(236)
宁亲王仔细端详着她,笑容从眼中淡去,“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我与亲王殿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怕?”钱浅一边回答,一边从容不迫地将壶中的茶叶换上,浇上滚水。
她不紧不慢地将刚沏好茶倒进杯中,双手捧起放到宁亲王面前,神色淡然,褐瞳干净清明。
宁亲王全程盯着她看,忍不住说:“我自诩阅人无数,总能轻易看穿人们想要隐藏的心思。可我在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钱浅了然,原来传闻中慧于常人的宁亲王,最擅的是洞察人心。她轻笑:“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想要隐藏的心思。”
宁亲王眉尾微动,钱浅觉得,沈望尘挑眉的神韵是随了他母亲。
“姑娘少年天才,十二岁便取得会试头名。既有如此大才,为何要放弃科考,甘愿居于人后做个庸碌无为的寻常人?”
宁亲王眼里透出审视的目光,本就削瘦的脸颊叠上这种目光,便带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审问姿态。
没人喜欢被人背后调查,钱浅也一样,何况她对宁亲王的印象本就不大好。
于是她端起茶杯,讥诮地勾起唇角,不答反问:“亲王身怀储君之才,又为何不辅佐朝廷,将大瀚治理得更好呢?”
宁亲王没想到她居然敢反问回来,无言以对的须臾片刻间,那强势的气场便弱了几分。
直到钱浅喝完茶,宁亲王也没能答出话。
她不想让场面太难堪,又说:“我与亲王的理由大抵是不同的。我不喜欢猜忌、不喜欢较量、不喜欢患得患失,也不想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民生国情,去耗费自己有限的生命。我是个目光短浅的俗人,如今这种生活让我感觉很舒服,仅此而已。”
宁亲王看了她一会儿,面容舒展开来,“姑娘年纪轻轻,心胸却如此开阔豁达,难怪能得这么多人看重,连我都十分欣赏。”
钱浅淡淡应道:“亲王谬赞了。”
“你似乎,不大不喜欢我?”宁亲王探究地问。
钱浅并不介意被她察觉,放下茶杯说:“我与亲王素未谋面,未来也全无相交,何谈喜欢与否。不过是同情郡王孤零零一个人独自长大,连个心理上的依靠都没有罢了。”
宁亲王面色一寸寸冷下去,语气难掩失望:“我以为,你能懂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钱浅不解地望着她。
宁亲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解释说:“昨日望尘与我说起,有个朋友告诉他,他名字的含义与他一直以为的全然不同。我想,那个人应当是你。”
钱浅没有否认:“只是随便聊起,我便说了自己的猜测。”
宁亲王摸着茶杯失神,轻声道:“他大概不会随便与人聊起这些。他看似朋友众多,实际并没有能交心的。我们也很少说话,他也不会问我。”
钱浅猜,她应该是碍于身份,许多话都无法对身边熟悉的人说,那些情绪也很难有个发泄的出口。虽然她从出现就在审视自己,但只是探究,并无排斥和敌意。而且她言谈间一直用的是“我”,显然也没打算拿身份压人。
考虑到她今日这一行是打算聊聊,目的大概率是想要改善跟沈望尘的关系,钱浅便决定将沈望尘的视角告诉她。
“在郡王看来,是亲王您不愿与他说话、不愿见他。他觉得,您是恨他的。”
宁亲王没有解释,只问:“那你为何对他说,我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钱浅纠正道:“我说的是或许。您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猜测而已。”
宁亲王自嘲地轻笑:“都猜对了。我是不想忘了他父亲,也的确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尽管宁亲王笑容苦涩,但钱浅无意去探听别人的隐私,也就没有搭话。
宁亲王却自顾自道:“你或许听说过外面的传言,大部分都是真的。”
钱浅没坑气,宁亲王默了默才继续说:“我原本的人生被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毁了,我引以为傲的看人能力化成一记重锤,转而砸向自己,把我的骄傲、坚信通通砸了个稀碎。”
“我一度,是恨极了他的。”
看着宁亲王捏茶杯的手指都在用力,钱浅轻蔑一笑:“恨别人,自是比承认自己愚蠢,能让心里好过一些。”
宁亲王诧异抬眸,继而面上显露一抹愠怒。
“你胆子很大。”
钱浅继续笑:“令郎也这样说过。”
宁亲王脸绷得很紧,用铁青的颜色昭示着自己的不快。
钱浅却毫不在乎,漠然道:“身为母亲,这些不是你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孩子的理由。不是他选择来到这个世上的,你本可以,不把他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