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次,暴君总想囚我(66)
“住手。”
周凌冰冷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不高,却似寒铁坠地,带着一种能冻结空气的威严。
那即将落下的巴掌硬生生僵在半空。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他甚至连眼风都未扫向芳如那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头领,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对一无足轻重的女子和一件死物撒气,便是白阳会豪杰的做派?你们若尚有几分谈条件的诚意,就该明白,活着的、完好无损的人质,远比一具尸体或一个残废更有价值。这点浅显的道理,莫非还要朕来教?”
那头领眼神剧烈闪烁,周凌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最实际的考量,一个完整的、可供交易的筹码的重要性,远胜于一时的泄愤。
他猛地抬手,厉声制止了手下:“够了!”
他狐疑地夺过那串佛珠,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又仔细看了看材质,确实不像藏有玄机的模样,最终那点疑虑散去,只当是女子寻常的执念。
他嫌恶地随手一抛,将那串佛珠扔到了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顶上。
“陛下说得是,”他转回身,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假笑,“那我们就来谈谈……真正的条件。”
芳如虚脱般地暗暗吁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劫后余生般飞快地瞥了一眼那被弃于尘埃中的佛珠,又迅速移开视线,看向一旁面色沉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的周凌。
他方才出言制止,究竟是为了维持一个帝王“爱惜子民”的冷静形象,还是……那冰冷的表象之下,终究存了一丝为她而动的波澜?
这个念头才刚在芳如心中转过,便被她强行压下。眼下绝非揣测圣意的时候。
就在这时,那名为首的头领已踱步上前,彻底打破了方才那短暂的僵持。
他停在周凌面前,目光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估量,刻意挤出的恭敬掩不住骨子里的倨傲:
“陛下,”他拖长了语调,“我等奉教主李辉之命,给您指一条明路。只要您肯亲口承认自己并非真命天子,再亲手写下一份罪己诏,细数您过往种种‘失德’之行,公告天下……我们教主仁厚,或许还能大发慈悲,留您一条生路。”
芳如被反绑在椅子上,适时地瑟缩了一下,脑袋垂得更低,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只露出一段看似脆弱不堪的纤细脖颈。
她身体微微发抖,完美扮演着一个吓破了胆的深闺女子。
然而,那低垂的眼睫之下,眸光却冰冷锐利,将场内每一丝气息流动、每一个眼神交汇都牢牢捕捉。
她心中无声冷笑,白阳会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明至极。既要毁了周凌身为皇帝的正统名分,又要抢占“仁至义尽”的道德高地。恐怕那所谓的“生路”,最终也不过是一条死得稍微“体面”些的绝路。
周凌闻言,却未曾动怒。
他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纵然身处囚笼,衣衫染尘,他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冷傲却丝毫未减,反而因这逆境更添几分锐利。
他并未立刻反驳,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为首者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活路?你们是在为自己掘墓。”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三百年前,成王篡位,麾下猛将张启亲手缢杀前朝末帝。你们可知张启下场如何?”
地牢内一时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作答。
周凌不等他们反应,继续道:“成王登基不过三日,便以‘弑君悖逆’之罪,将张启五马分尸,悬首城门,用功臣的血,洗刷自己的嫌疑,向天下昭示新政权的‘正统’。”
他微微向前倾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明灭不定:“二百年前,靖国公兵变,其副将赵莽冲入皇宫,斩杀了病中的惠帝。靖国公是如何报答这位功臣的?”
他目光扫过面前脸色逐渐发白的三人,一字一句道:“登基大典当日,便将赵莽全家以‘惊扰圣驾、罪大恶极’为由,满门抄斩。史笔如铁,你们猜,李辉坐上龙椅之后,是需要你们这三个‘忠心耿耿’的弑君者,还是更需要……你们的三颗人头来安定民心,彰显他的‘不得已’和‘仁义’?”
地牢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三人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惊疑不定和逐渐蔓延的恐惧。
周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历史血淋淋的教训仿佛就在眼前上演!
其中一人喉结剧烈滚动,嗓音干涩地对同伴低语:“可、可教主命令我们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