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片芍药，开得比去年还好。”董柳拉着尹昭宁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绣蝶纹的罗裙，梳着俏皮的双环髻，鬓边簪了两朵新鲜的蔷薇，活脱脱一只快活的小黄鹂。

尹昭宁今日选了件烟霞色的蹙金绣襦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葡萄纹，走动时银线闪熠，像落了满地的碎星。

她没梳复杂的发髻，只松松挽了个随云髻，簪了支赤金点翠的步摇，耳坠是成对的南珠，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脸越发夺目，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

“是不错。”尹昭宁指尖拂过一朵半开的芍药，花瓣柔嫩，带着清晨的露水，

“皇后娘娘倒是会选日子，这时候的花，开得最热闹。”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沿途遇见几个相熟的贵女，董柳热络地打招呼，尹昭宁则只是淡淡颔首。

京中贵女们大多知道尹昭宁的性子——丞相府嫡女，向来娇纵，前几日桃林里甩鞭抽人的事早已传开，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见她这般冷淡，也只讪讪地收回目光，不敢多搭话。

“还是跟你出来自在。”董柳压低声音笑，“不用应付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

“可不是。”尹昭宁挑眉，“与其听她们酸溜溜地说些闲话，不如多看两眼花。”

两人在御花园里逛的很是自在，就当她们走到一处蔷薇花墙的阴影处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男声：“尹大小姐。”

尹昭宁的动作顿了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没转身，只淡淡“嗯”了一声，语气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董柳却已经回过头，看到崔珏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没好气地问：“崔世子有事？”

崔珏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只是脸色看着有些憔悴。

他没理会董柳，目光落在尹昭宁的背影上，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切：“尹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尹昭宁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他，像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崔世子有话不妨直说，这里也没外人。”

崔珏被她这眼神刺得心头一窒，脸色白了白。

自珍味楼那日撞见她与太子同行后，他心里就一直乱糟糟的。

他总觉得尹昭宁是故意的，故意对他冷淡，故意亲近太子，就是为了气他。

可她方才那眼神，分明是真的毫不在意，仿佛他崔珏在她眼里，连个路人都不如。

“我……”崔珏张了张嘴，喉头有些发紧，“我想单独跟你说。”

尹昭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地笑出了声。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崔珏，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崔世子是不是忘了？那日在桃林，我把话都说得清清楚楚了。我与你，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记得那日你说了什么！”崔珏急切地打断她，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可……可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未必不能做朋友吧？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看着尹昭宁，眼底带着一丝希冀，“我们不必像仇人一样，不是吗？”

“朋友？”尹昭宁挑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崔世子这是既要又要？既想和林小姐双宿双飞，又想让我这个‘前追求者’留在身边做朋友，好彰显你的魅力？”

她往前一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地砸在崔珏心上，

“可惜啊，崔世子，我尹昭宁还没那么贱。我看不上的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更别说做什么朋友了——你，还不配。”

“你！”崔珏被她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怒，“尹昭宁，你怎能如此说话！”

“我说话一向直，崔世子若是听不惯，大可不必来招惹我。”

尹昭宁转过身，拉着董柳的手，“柳儿，我们走，别在这儿碍眼。”

董柳早就憋了一肚子气，闻言立刻应道：“好！”

她跟着尹昭宁往前走，路过崔珏身边时，还故意“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蔷薇架后，只留下崔珏僵在原地，脸色灰败。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里又气又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林菀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穿着件浅粉色的素纱裙，本想找崔珏说话，却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看着崔珏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想到尹昭宁那嚣张的态度，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眼底掠过一丝怨毒。

又是尹昭宁！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挤出温柔的笑意，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轻声道：“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