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小哑巴,藏到哪去啦+番外(145)
这个位置,高于群臣,仅次于那空悬的龙椅。
在司礼官高昂的唱喏声中,一身银亮铠甲的冷千迟,逆着光,缓步踏入殿门。
日光自冷千迟身后倾泻而来,一头墨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扎成一个挺拔的高马尾。
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角,为他平添了几分随性不羁的锐气。
他俊朗的脸上,早已褪去了病中的苍白,也不复平日的清冷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
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与明亮如星的眼眸,正是这份自信最直接的写照。
这身银亮戎装,仿佛是他的另一层皮肤,与他浑然一体,令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一柄终得出鞘的绝世名剑,寒光乍现,锋芒逼人。
他身后紧跟着两员身材魁梧、同样顶盔贯甲的副将,钱大吉与钱大利,这二人是曾经跟着盛寻出生入死的得力助手。
行至丹陛之下十步处,冷千迟蓦然驻足。
他依照军礼,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钱家兄弟在他身后一同跪下。
“末将冷千迟,参见太子殿下!”
盛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跪伏于地、却脊梁挺直的银甲身影上。
这一刻,他们是君臣。
他是高高在上的储君,他是即将领兵出征的将领。
盛寻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拿起内侍奉上的虎符与帅剑:
“苍国犯境,社稷危难。
今,特拜冷千迟为镇国大将军,总领北境诸军事,赐虎符帅剑,代天征伐,望尔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末将,领命!”冷千迟抬起头,双手高举,接过那沉甸甸的虎符与帅剑。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两人的目光,穿越了身份的阻隔,在空中交汇。
盛寻的眼中,那属于太子的威严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担忧、不舍,以及全然的信任与托付。
他看到的,不是臣子,是他即将奔赴烽烟的爱人。
冷千迟的眼中,那属于军人的坚毅之下,是无需言说的承诺、决绝,以及一抹迅速隐去的缱绻。
他看到的,不是君主,是他誓要守护的归宿。
这一眼,仿佛万年。
包含了千言万语,却无声无息。
突然,冷千迟毫无预兆地,对着盛寻,绽开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绚烂的笑容。
那一笑,如同冲破厚重乌云的烈日,瞬间驱散了所有离别的阴霾与身份的枷锁;
又像是冰封雪原上骤然绽放的灼灼红梅,以决绝的姿态,燃烧了所有的冷寂。
这笑容,是他无声的誓言。
是他穿越两世,给予盛寻的、最郑重的承诺。
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已利落地低下头,将所有柔情与绚烂彻底掩藏在冰冷的银盔之下。
他豁然起身,怀抱帅剑虎符,猛地转身。
冷千迟一声令下,声震屋瓦,再无半分迟疑。
这一日,年轻的太子盛寻,亲自登上了皇城那高高的、四方城墙。
行至城楼前,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将手轻轻一挥:
“都在此候着,不必跟来。”
身后的随侍太监与护卫们立刻躬身止步,垂首侍立,不敢窥视。
盛寻独自一人,踏上最后几级台阶,驻足于孤耸的城楼之上。
他驻足于孤耸的城楼之上,身形在辽阔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清寂。
当真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盛寻凭栏而立,修长的手指扣在冰凉的石栏上。目光死死追着城下那支正沉默开拔的军队。
为首一人,身披银亮铠甲,日光在其肩头跳跃,灼灼如星辰。
那是他的少年将军,冷千迟。
没有壮行的鼓乐,没有送别的喧哗。
天地间,唯余战旗在风中翻卷扑响,以及万千铁蹄与步伐踏在地上,汇成一片隆隆之声,如同大地压抑的心跳。
一声声,敲击在盛寻的心上,渐行渐远,终至不闻。
那银甲的身影骑行在最前方,由清晰至模糊,自始至终,未曾回首。
挺拔的脊梁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战旗,决绝地指向北方烽烟之地。
最终,军队如玄色潮水般消失在天地交界处。
四方城墙之内,宫阙千重。
盛寻最后望了一眼队伍消失的方向,随即豁然转身。
候在远处的侍从与护卫立刻无声地快步跟上,感受到太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沉静与威压。
他没有回东宫,而是径直走向了政事堂。
“传。”他步履生风,声音不高,“大司农、军司马,及委吏,即刻来见。”
当几位重臣匆忙赶来,躬身行礼时,看到的是太子殿下挺拔而冷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