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小哑巴,藏到哪去啦+番外(154)
腰间并未束玉带,只简简单单系着一条同色的丝绦。
丝绦之上,用一条极为精细的赤金细链,串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镂空金属香球。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更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闲适清贵的世家公子。
盛寻伏在案前,正对着摊开的一卷空白圣旨凝神思索,竟是真的在亲自斟酌立后的诏书。
冷千迟坐在一旁,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意味,无奈地劝道:
“陛下……我当日说的要做皇后,不过是句戏言,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便好,何苦……非要闹到昭告天下这一步?”
盛寻头也没抬,笔尖稳稳落下,勾勒出一个字:
“我说与不说,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了?既然天下皆知,又何必藏着掖着,平白惹人猜度。”
冷千迟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起身走到他身边,眉头微蹙,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担忧:
“可你这样……让后世的史官如何下笔?史册之上,你要留下一个怎样的名声?”
盛寻闻言,终于停下了笔。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满眼忧色的冷千迟,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桀骜,几分自嘲。
“后世?”他嗤笑一声,“千迟,你以为现在我的名声就好听了吗?”
他掰着手指,语气甚至带着点玩味:
“后世?千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现在是如何说我的?”
他好整以暇地,一条条细数开来,仿佛在点评他人的罪状:
“他们说我‘豢养美男,虐杀成性’。毕竟在我继位前,每次出门,身边跟着的‘美男’面孔都不同。他们只以为我的太子府上,‘美男’死了一批又一批,却从来不知道,那些都是你。这‘好色虐杀’的污名,早已根深蒂固,洗不掉了。”
“他们说我‘堵塞言路,暴虐嗜杀’。那些敢劝谏我纳妃、指责我偏宠你的言官,不是被革职流放,就是被当廷杖责。边境战事,我主战,力排众议,力主征伐,他们便说我‘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他们说我‘囚禁庶母,刻薄寡恩’。阮贵妃如今在冷宫里苟延残喘,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说我‘任用寒门,酷吏,倾轧世家,与天下士族为敌’。吕承安这等毫无根基之人官居要职,钱家这等军功新贵权势煊赫,那些百年世家被我打压得抬不起头,他们岂能不恨我入骨?”
他每说一条,冷千迟的眉头便蹙紧一分。
盛寻却忽然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你看,这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比‘立男后’更离经叛道,更值得口诛笔伐?”
盛寻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顽劣的坦然,“外面早就说我是暴君,行的是严刑峻法。 我禁绝了朝臣结党营私的门路,断了世家垄断官场的根基,用的人不是寒门就是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
在那些人眼里,我早就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了。既然暴君的罪名已经背了,为何不索性把这个名头坐实?”
冷千迟有些担忧:“你不是这样的……”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更不在意史书怎么写我。我和你是活在当下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为了那早已不存在的清名,委屈你,也委屈我自己?这立后的诏书,我写定了。”
“所有的骂名,我来背。但你,必须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冷千迟听着他细数那些骇人听闻的骂名,最终只是无力地扶额,深深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你不要怕,”盛寻放下笔,“一切有我。史书工笔,我自有办法,绝不会让他们写你半个不字。”
“我不怕这个。”冷千迟立刻抬头反驳,眼神清亮,“我冷千迟行事,何须在意后人如何评说?
是功是过,是忠是奸,自有你我心中分明,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写。”
他介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身后名。
“既然你我都不在意,”盛寻见他如此,眼底笑意更深,顺势将桌上那本厚厚的礼服图样推到他面前。
“那快来帮我看看,你喜欢哪一种?李为秋那边的解药,已经彻底完成了,等你好了,我们大婚。”
冷千迟抬头。
盛寻语气难掩激动:“李为秋已经用小鼠反复试验了数十次,确认安全无虞。
我让他今早过来,算算时辰,他此刻应该正在过来的路上……你……”
盛寻的话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冷千迟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眸子里,竟清晰地泛起了脆弱的水光。
“真的……盛寻,我真的……能完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