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小哑巴,藏到哪去啦+番外(38)
那自然都是别人的血。
这是他刚为信庆曜处决的“麻烦”。
那位太子爷生性残暴恣睢,偏是老皇帝后宫三千却只得这一根独苗。
其余皇子如何夭折的?或许只有信庆曜知晓。
冷千迟这个“伴读”,做的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事。
他甚至怀疑父亲效忠的究竟是什么?
当日冷府灭门,到现在连一个靠得住的证据都没有,他们就因为忌惮兵权,杀他全家。
今日门阀互斗,明日世族争权,他冷眼见证着这个王朝最腐烂的内里。
从上到下,皇帝百官只忙着一件事:榨干百姓血肉。
自从冷将军府败落,这个国家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要了,军备废弛,武备荒芜。
冷千迟突然弯下腰,扶着膝盖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漫无边际的疲惫,和一种无处可逃的悲哀。
他木然回到房中,机械地洗净血污,对着铜镜开始易容。
药膏涂抹、骨骼微调,很快,镜中映出一张毫无特色的普通面容。
他随手抓乱头发,套上粗布衣裳,如夜枭般悄无声息跃出窗外。
穿过重重宫墙,避开巡逻守卫,最终潜入皇宫最荒僻的废弃宫苑。
十六岁的盛寻蜷在角落,双腿血肉模糊。
正是他白日亲手执刑留下的伤痕。
听到动静,少年猛然抬头,黯淡的眼睛倏然亮起:“小哥哥,你来啦!”
冷千迟沉默地走近,蹲下身,从怀里掏出用油纸紧裹的饼子,塞进对方掌心。
盛寻被烫得轻嘶一声,却发现饼子还带着刚出炉的热度。
他急忙拉住对方手腕查看:“怎么这么烫?你贴身藏着会灼伤的!下次不必如此,我吃冷的就好。”
冷千迟摇摇头,抽回手比了个简单的手势:无妨。
“今天下雨了,你有没有被淋到,下次若是下雨你就不要来了,生病了谁照顾你呀?”
盛寻本质上是个简单又直接的人。
孤僻寡言,冷漠示人,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可若有人肯真心实意对他好,他便会十倍偿还。
哪怕对方是条野狗,他也愿蹲下来认真同它分食。
或许正因世间待他好的人太少,他这份赤诚从未有人得见——除了冷千迟。
此刻冷千迟抱膝坐在草堆上,看少年狼吞虎咽。
盛寻突然掰下最软糯的饼心,自然地递到他唇边。
冷千迟微怔,却顺从地张口接了。
盛寻眼睛倏地弯成月牙,露出两颗鲜少示人的小白牙。
此后每吃两三口,他便要掰一块喂过去。
两个少年在废墟里默不作声地分食一张饼。
屋外暴雨依旧,破败的宫苑偏殿内,雨水正从檐角瓦缝间渗漏进来,在地面积着的几个破碗残片中敲出断续的滴答声。
这一年在太子身边的日子,冷千迟过得如履薄冰。
冷千迟每天都在阴谋和杀戮中周旋,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地,而是永远干不了的血泊。
他不敢有片刻放松,连睡觉时怀里都要紧紧攥着一把匕首。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烂掉,散发出连自己都厌恶的气味。
夜里常常梦见死去的父母和兄长,他们站在雾里,痛心地责问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冷千迟在梦里跪在地上,哭着对爹娘认错,可醒来后,还是得继续做着那些肮脏的事。
只有在这间四处漏雨的破屋里,守在盛寻身边,冷千迟才能真正喘过气来。
在这里,他除了不能开口说话,可以卸下所有冷硬伪装,重新做回一个人。
看盛寻吃完最后一口饼,他跪挪过去,轻轻卷起对方浸血的裤腿。
只见皮肉破碎模糊,看着骇人,却半点未伤及筋骨。
白日里他动手时小心翼翼的,这孩子还小,若真废了腿,往后余生该如何是好?
他取出药膏,指尖蘸取少许,极轻极缓地涂抹在伤口周围。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胀感顺着血脉蔓延全身,药膏推开时,盛寻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那指尖的温柔对他而言比疼痛更陌生,激得他心脏狂跳,只能狼狈地扭开头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
冷千迟以为对方疼了,手下更轻了。
盛寻被他指尖的触碰弄得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腿:“我、我自己揉吧……”
他慌忙低头,却让冷千迟瞥见那通红的耳朵尖。
“那个冷千迟,我早晚要报复他!每次你们信国那些杂碎要欺辱我,他都抢着动手,我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这般看不顺眼。”
冷千迟闻言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对吧!”得到认同的盛寻越发激动,“小哑巴,你也觉得他坏透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