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咬错人+番外(109)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仁很黑,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可此刻,那墨玉之中却没有丝毫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或是对未来的憧憬,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平静之下,又仿佛压抑着某种极其微弱的、不甘心的余烬。
像一件被蒙尘的、即将碎裂的珍贵瓷器,明明已经身处绝境,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内里光华。
这种矛盾的特质,在一瞬间抓住了沈执全部的心神。
他见过太多人。谄媚的,畏惧的,贪婪的,虚伪的。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在如此绝望的境地里,还能藏着那样一丝不肯认命的倔强。
像黑暗中唯一一点未被吞噬的星火,微弱,却异常醒目地,烫了他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执调动了关于这个青年的信息。谢家。那个早已没落、靠着一点残存名声苟延残喘的家族。一个无足轻重、据说身体还不好的小儿子。
资料乏善可陈,照片也模糊。
可眼前这真人,却与那些干瘪的文字截然不同。
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如同毒藤般瞬间缠上了沈执的心脏。
他想知道,那点不甘心的余烬,能燃烧多久?
他想看看,把这件易碎的瓷器捧在手里,小心擦拭掉灰尘,会露出怎样惊心动魄的光彩?
或者更直接一点,他想亲手,将这点星火彻底掐灭,让它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占有。摧毁。珍藏。
几种扭曲的念头在酒精和一贯的霸道心性催化下,疯狂滋长。
他当时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只将其归结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兴趣和占有欲。像孩童看到了橱窗里独一无二的玩具,便不顾一切地想要弄到手。
至于后果?他沈执做事,何须考虑后果。
于是,他朝着那个角落,迈出了第一步。
走向了他命定的劫数,也走向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始于强取豪夺,最终却纠缠入骨的爱恋。
很多年后,当沈执再次回想起那个月光朦胧的夜晚,露台角落那个清瘦沉默的身影,他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
那一眼,不是兴趣,不是占有欲。
是宿命投下的,冰冷而精准的锚。
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刻,便已将他牢牢钉死在了名为“谢予安”的命途上,再无挣脱的可能。
冰冷的电子音像是直接凿进颅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识强烈排斥!强制绑定程序启动!】
【剧情传输中……】
【身份:谢予安,谢家旁支,体弱多病,炮灰角色。】
【核心任务:在今晚慈善晚宴上,对主角受【林清羽】下药,促成其与主角攻【顾承烨】的相遇,并承担陷害失败后的恶果。】
【任务成功奖励:生存点数+10。】
【任务失败惩罚:电击惩戒(中度),并提前触发死亡结局。】
剧痛。像是整个灵魂被强行塞进一个不匹配的、濒临破碎的容器里,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玻璃碴子,搅动着神经。
属于“谢予安”的,苍白、病痛、被忽视、被利用的短暂一生,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而更庞大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一本他临死前随意翻过的、情节俗套的耽美小说。
他是里面活不过几章的炮灰。存在的意义,就是用自己的愚蠢和恶毒,去衬托主角的真善美,然后凄惨死去。
而现在,他成了这个“谢予安”。
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露台栏杆,才勉强没有倒下。晚风吹在他冷汗涔涔的脸上,带来一丝虚幻的清醒。
凭什么他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凭什么他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完成这该死的、肮脏的任务,然后去死?
胸腔里翻涌着的是原主残留的不甘和怨愤,更是他自己作为“穿越者”的愤怒与抗拒。
【请宿主立刻调整状态,前往宴会厅执行任务!重复,请立刻执行任务!】
系统的催促声冰冷而急促,像催命的符咒。
谢予安死死攥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看着楼下花园里隐约的灯火,听着身后宴会厅传来的模糊喧嚣,只觉得一切都荒谬得令人作呕。
下药?陷害?然后等死?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沉沉的夜空,眼底是尚未被病痛和绝望完全磨灭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狠厉与决绝。
既然横竖都是死。
那他宁愿自己来选择死法!
系统的任务?剧情的安排?
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要乱,就把这摊水彻底搅浑!让这该死的剧情,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