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沉默。

“他不是在为自己开脱。”秦屿继续说，

“他那种家庭背景，那种成长经历，造就了他那种扭曲的、只知道占有和控制的性格。他根本不懂怎么正常地去爱一个人，去对一个人好。”

“他现在做的这些，在你看来可能还是很可笑，很笨拙，甚至让你反感。但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是他认知里，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改变’和‘讨好’了。”

秦屿看着他，眼神复杂：“我知道你恨他，怨他。但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行吗？”

“不是要你原谅他，只是试着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谢予安依旧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雪白的被单。

秦屿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恨沈执吗？

是的。恨他的强迫，恨他的禁锢，恨他带给他的那些痛苦和绝望。

但……看着他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地试图靠近的样子，那份恨意里，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出院那天，天气放晴。周明轩送他回酒店拿行李，然后送他去机场。

车子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谢予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萧索的北方冬景，忽然开口：“周博士，麻烦靠边停一下。”

周明轩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

谢予安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路边。高速路旁的护栏外，是一片覆盖着薄雪的荒地，视野开阔，能远远看到城市模糊的轮廓。

寒风凛冽，吹得他大衣下摆翻飞。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条一次也未戴过的、柔软的羊绒围巾。

深灰色的，和他大衣的颜色很配。

他动作有些缓慢地，将围巾一圈圈，绕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羊毛细腻的触感包裹住微凉的皮肤，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沈氏集团大楼的方向，目光平静，却又仿佛穿透了重重距离，落在了某个特定的人身上。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车上。

“走吧。”他对周明轩说。

周明轩看着他脖子上多出来的围巾，眼神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问，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车流，朝着机场方向驶去。

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沈执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如织的车流。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来自秦屿的短信：

「他出院了，围巾戴上了。去机场了。」

短信很短，信息量却巨大。

沈执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死死盯着那条短信，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刻进眼睛里。

他戴上了那条围巾……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狂喜和更深沉酸涩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微微佝偻，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像个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之物、却害怕这只是一场幻觉的孩子。

【主线任务：获取目标人物【谢予安】的谅解。当前进度：10%。】

系统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到了，一丝光亮。

第51章 春天来了

海岛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风里裹挟的寒意被温润取代，阳光也变得慷慨。

谢予安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看书，研究，去海边散步，摆弄他的船舶模型。

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被他挂在了衣帽架最顺手的位置。

北方的干冷已成过去，海岛用不上它，但它就那样挂着，像一个沉默的印记。

沈执的“项目馈赠”依旧时不时地出现，频率却明显降低了。

不再是无孔不入的生活用品，更多是些与谢予安研究领域相关的、难得的文献资料或专业期刊，偶尔会夹杂一两本装帧精美的闲书，卡片上的留言也变得更加简洁，有时甚至只有一个「阅」字，或者干脆没有。

他好像终于学会了保持距离，将“存在感”控制在一个不会让谢予安感到压迫的范围内。

谢予安依旧不回复，不联系。但他会收下那些资料，会翻阅那些书籍，会在看到某段有趣的内容时，下意识地想，沈执为什么会选这本？他看过吗？

这种隔着距离的、无声的“交流”，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主线任务：获取目标人物【谢予安】的谅解。当前进度：12%。】

进度在极其缓慢地增长，像春日冻土下悄然蠕动的根须。

这天，谢予安收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寄件人依旧是沈氏集团那个熟悉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