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咬错人+番外(68)
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一边将你推入深渊,一边又试图学习如何将你拉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谢予安有些心神不宁。
他试图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海洋馆的工作中,但秦屿的话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搅乱他的思绪。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周围的人,试图从那些细微的举止中,分辨出所谓“创伤后应激”的痕迹。
他甚至在某天夜里,久违地梦到了那座半山别墅,梦到了被锁住的房间和沈执那双偏执的眼睛。
惊醒时,冷汗涔涔,心脏狂跳。
他意识到,那些他以为已经被埋藏、被克服的过去,其实从未真正离开。
它们只是潜伏在心底的暗礁,随时可能因为一个浪头而再次显露狰狞。
而沈执,似乎正在试图成为那个测绘暗礁,并小心绕行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的、近乎讽刺的震动。
一周后,谢予安收到一个快递。
这次不是书,不是明信片,也不是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东西。
是一个小巧的、做工极其精致的木质音乐盒。
他打开盒盖,里面没有旋转的芭蕾舞者,只有简单的机械结构。
当他拧动发条,清越空灵的乐声流淌出来——是那首他在别墅里,曾用那架斯坦威弹奏过的、生涩的德彪西的《月光》。
音乐盒的底部,刻着一行细小的字:
「对不起,以及,谢谢。」
谢予安拿着那个音乐盒,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站在原地,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像。
对不起……为过去所有的一切。
谢谢……谢什么?谢他还活着?
音乐声在安静的公寓里回荡,像月光,清冷,却温柔地洒满一地。
谢予安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是沈执咨询心理医生时紧蹙的眉头,是他在深海展厅里平静的侧脸,是他最后那个沉寂孤寂的背影……
恨意依旧存在,那些伤害刻骨铭心。
但在这浓烈的恨意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
像被春风吹化的冰层,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碎裂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原谅。
但他好像开始有点相信,沈执的“改变”,或许并不全然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也许,那个男人,真的在试图学习。
学习如何尊重,如何道歉,如何去爱一个,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的人。
哪怕他的方式,依旧笨拙得令人发笑。
谢予安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音乐盒。
他轻轻合上盒盖,将那声“对不起”和“谢谢”,连同那曲《月光》,一起锁在了里面。
然后,他将音乐盒,放在了书桌上,那本深蓝色笔记本的旁边。
【主线任务:获取目标人物【谢予安】的谅解。当前进度:30%。】
进度,第一次,突破了百分之三十的大关。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沈执,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感受着脑海中系统那清晰的提示,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拒绝。
沈执抬起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能触摸到远方那片潮湿的、带着海风气息的空气。
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54章 瑞士之行
空气里依旧黏湿,但傍晚的风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爽利。
谢予安的生活被海洋馆的顾问工作和个人研究填满,充实得几乎无暇他顾。
那个刻着「对不起,以及,谢谢。」的音乐盒,被他放在了书桌一角,与深蓝色的笔记本、未拆封的模型工具并列。
他很少打开它,但那首《月光》的旋律,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不经意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平静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沈执的“远程存在”变得更加若有若无。
明信片不再寄来,连那个作为联络渠道的沈氏集团部门邮箱也沉寂了下去。
他像是终于彻底退到了谢予安生活的边界之外,只留下那些已经送出的物件,作为一段复杂纠葛的沉默注脚。
谢予安发现自己偶尔会对着那个音乐盒出神,或者在翻阅那本深蓝色笔记本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扉页上那只银色的飞鸟。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任何与沈执相关的事物都抱有尖锐的警惕。
恨意依旧盘踞在心,但似乎被时间蒙上了一层薄灰,不再那么鲜活刺人。
他开始能够更客观地,甚至带点探究地,去回想沈执这个人,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那个偏执、疯狂、不可理喻的沈执。
那个在商场上冷酷高效、手段雷霆的沈执。
那个会笨拙地送花、送围巾、送望远镜的沈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