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刮来的吗？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脚上的剧痛和腹中的饥饿再次袭来。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想喝点水。

就在他俯身掬水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河岸边的淤泥——

那里，有几个非常模糊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巨大而有力扫过的痕迹，指向下游的方向。痕迹很新，不像野兽的脚印。

埃德加的心猛地一跳！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痕迹，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莱……莱昨晚是不是来过？！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看向那些“恰好”出现的枯枝，看向身上盖着的落叶……

不是风！是莱！他一定来过！他就在附近！

巨大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埃德加所有的疲惫和疼痛！他忘了脚伤，忘了饥饿，朝着下游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

“莱——！是你吗？！莱——！你出来！我知道你来了！”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河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但回应他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空谷的回音。

下游的河水依旧平静，看不到任何人鱼的踪迹。

埃德加喊了很久，直到嗓子沙哑，才无力地停下来。他失落地蹲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但这一次，他的眼睛里不再全是绝望。

那模糊的痕迹，那“意外”的柴火，都像是一点微弱的星火，重新点燃了他内心的希望。

莱没有讨厌他。莱在暗中看着他。

这个认知，比任何篝火都更让他感到温暖。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我会找到你的，莱。”他对着河水，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水下深处，那条伤痕累累的人鱼，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再次隐隐作痛的伤口，快速游回那个隐秘的温泉岩洞。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除了疲惫和警惕，还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柔软。

第20章

埃德加心中的希望之火被那夜模糊的痕迹重新点燃。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乱撞，而是开始运用起他那并不算丰富的想象力和小聪明。

莱需要水，需要藏身之处，而且似乎在上游方向活动。埃德加忍着脚痛，沿着河岸向上游更深处跋涉，但他学乖了，不再轻易靠近水边暴露自己，而是选择在离河岸有一段距离的、地势稍高的林间穿行，这样既能观察河道情况，又相对隐蔽。

他更加留意地面的痕迹，不仅仅是脚印，还有任何不寻常的拖痕、被压弯的植被，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属于莱的特殊气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能闻到。

同时，他也更加警惕地躲避着克罗夫特的搜捕队。他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躲藏起来。好几次，他都与那些带着武器、面色不善的男人擦肩而过，惊出一身冷汗。

他怀里的伤药和最后一点鱼干成了他最宝贵的物资，他舍不得用，总觉得找到莱的时候，他可能更需要这些。

然而，埃德加的努力，在自然的天堑和莱极高的反追踪能力面前，依然显得徒劳。

莱藏身的温泉岩洞入口极其隐蔽，位于瀑布下的深潭一侧，从岸上根本无从发现。而莱每次外出觅食或探查，都如同鬼魅，几乎不留痕迹。

一连几天，埃德加除了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脚伤更重之外，一无所获。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忽明忽暗。

就在埃德加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这天午后，他在一片密林中寻找可以果腹的野果时，脚下被盘结的树根一绊，整个人惊呼着滚下了一个陡峭的土坡！

“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被树枝和石块刮擦得生疼，最后重重地摔在坡底，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埃德加才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唤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坡底的落叶堆里，浑身像是散了架，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火辣辣地疼。

最糟糕的是，他的右脚踝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稍微一动就痛彻心扉。

他试图爬起来，却因为脚踝的剧痛和头晕而再次摔倒。

“救命……”他虚弱地呼喊，但声音在茂密的森林里显得如此微弱。恐惧和绝望再次将他淹没。他受伤了，无法移动，在这荒郊野岭，就算不被克罗夫特的人找到，也会饿死、渴死，或者成为野兽的晚餐。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想到了莱。莱会不会知道他出事了？会不会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