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克罗夫特不会罢休，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地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压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现在，克罗夫特的怒火只会对准他这条“疯狂”的人鱼。

那个藏在洞穴里的笨蛋，暂时应该安全了。

莱抬起头，望向埃德加藏身的大致方向，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风暴，已经由他亲手掀起。

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血腥和艰难。

但他别无选择。

第24章

埃德加在洞穴中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两天。脚踝的肿胀稍微消了一些，但依旧无法承重。他靠着收集露水和偶尔找到的苦涩野果勉强维持，怀里的最后一点鱼干早已吃完，伤药也快见底了。

那根系着血字布条的树枝还插在外面，在风中孤零零地飘荡，没有任何回应。希望如同洞外渐暗的天色，一点点沉沦。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认为莱要么没看到，要么已经遭遇不测时，洞外隐约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野兽，也不是搜捕者那种粗鲁的喧哗。而是一种……压抑的、混乱的、从下游方向隐隐传来的骚动。似乎有船只快速航行的破浪声，还有隐隐约约的、被风吹散的人声呼喊，甚至好像还有警钟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埃德加的心提了起来。是莱吗？莱是不是出事了？

他挣扎着爬到洞口，扒开藤蔓，紧张地向外张望。天色已近黄昏，视线并不好，他看不到下游的具体情况，但那不寻常的骚动感却越来越清晰。

突然，他注意到小溪的水流似乎变得有些急促，而且水色好像比平时深了一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

是夕阳的光线吗？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埃德加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是血？！

难道莱受伤了？！就在下游？！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再也顾不得隐藏，用树枝做拐杖，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冲出洞穴，朝着下游方向艰难地挪动。他必须去看看！哪怕只是确认一下！

他没走多远，就在一处水流较缓的河滩边，看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河水边缘，漂浮着一些破碎的木屑、撕裂的布条，而最显眼的，是几片沾着暗红色血迹的、深蓝色的、闪烁着幽微光泽的鳞片！

那颜色！那光泽！是莱的鳞片！

埃德加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扑到河边，颤抖着捡起那几片鳞片，入手冰凉，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血迹和河水的气息。

莱真的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发生了战斗？是和克罗夫特的人吗？

“莱……莱……”埃德加握着那几片染血的鳞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心痛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沿着河滩向下游望去，希望能看到莱的身影，但只有湍急的河水和不祥的寂静。远处的骚动声似乎也渐渐平息了，仿佛一切都被河流吞没。

莱在哪里？他是逃走了，还是……已经被抓住了？

埃德加不敢想下去。他握着鳞片，无助地坐在河滩上，失声痛哭。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莱受苦，甚至可能死去。

与此同时，克罗夫特的宅邸内，气氛凝重而兴奋。

奥斯瓦尔德·克罗夫特看着摆在面前托盘里的那几片带血的、明显属于莱的鳞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是手下从被袭击的船只现场附近找到的。

“果然受伤了。”克罗夫特用手指拈起一片鳞片，对着灯光仔细看着，“看来我们的反击奏效了。虽然让他跑了，但他流了血，就跑不远！”

他转向面前垂手而立的手下们，语气斩钉截铁：“他的活动范围已经基本被锁定在瀑布上游那片区域！而且现在受了伤，更需要藏身之处和疗伤！”

“传我的命令！放弃下游大部分区域的搜索，将所有力量集中到瀑布上游！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每一片芦苇荡，每一个岩缝，每一处可能藏身的水域，都不能放过！”

“尤其是温泉！受伤的人鱼最需要温暖的水源！重点搜查所有地热区域！”

“带上最好的渔网和麻醉弩箭！我要活的！但必要时，可以让他吃点苦头！”

克罗夫特的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凶光。“这一次，他插翅难飞！”

一张更密集、更精准的罗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朝着瀑布上游、朝着莱藏身的温泉岩洞、也朝着埃德加所在的临时洞穴，迅速收拢。

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带着新伤旧痛潜回岩洞的莱，还未来得及好好处理伤口，就通过水流的变化和空气中骤然增加的紧张气氛，敏锐地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