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的金色晨曦之力因为极致的悲痛和绝望而疯狂冲撞，却像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中。

无法突破，无法用来拯救任何一个人。

那种无力感，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

先知的契约……那个以巨大代价换取逆转因果的禁忌……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回荡。

就在凌砚舟的眼神开始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准备不顾一切引动那禁忌契约的瞬间！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嘶哑的咳嗽声，夹杂着破风箱般的喘息，从远处墙角传来。

是陆叙白！

他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之前那舍身的撞击，几乎将他整个胸骨震碎，内脏严重受损。

他瘫在墙根，大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视线早已模糊，耳边是嗡嗡的轰鸣，但他顽强地保持着一丝神智。

他听到了顾夜回那断断续续的告白，也感受到了凌砚舟那瞬间爆发的、令人心悸的绝望。

“妈的……顾夜回……你这混蛋……”陆叙白在心底骂了一句，声音微弱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些……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点……不是滋味？

他努力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勉强捕捉到那个跪在废墟中央、浑身浴血、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单薄身影。

凌砚舟……他看起来那么破碎，那么无助，就像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一股莫名的焦躁和强烈的冲动，超越了身体的剧痛，驱使着陆叙白做出了反应。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头，却只是让脖颈青筋暴起，换来更汹涌的咳血。

“凌……砚……舟！”他终于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声带已经被撕裂。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能量触手的尖啸，砸进了凌砚舟的耳中。

凌砚舟猛地一颤，即将触及灵魂本源的精神力骤然停滞。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他看到陆叙白瘫在血泊中，正用一种极其艰难、几乎要瞪裂眼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你……你他妈……”陆叙白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但他不管不顾，用尽最后的力气，继续吼道，语气依旧是他那招牌式的、蛮横不讲理的暴躁。

却又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笨拙的急切：“不准……做傻事！听见没有！”

他似乎察觉到了凌砚舟身上那股不正常的、近乎自毁的能量波动。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一种即将永远失去什么的、灭顶的恐惧。

“老子……老子还没死呢！”他试图挥舞手臂，却只带动了身体一阵剧烈的抽搐。

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强撑着，眼神凶狠得像一头濒死的孤狼，死死锁住凌砚舟。

“顾夜回那家伙……说的话……你……你不准全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积攒着最后的气力，胸膛剧烈起伏，声音越来越弱，却更加执拗：“他娘的……什么爱不爱的……肉麻死了……”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染红了他下巴。

他缓了口气，眼神有些涣散，但依旧固执地望着凌砚舟的方向。

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扭至极的认真：

“但是……凌砚舟……你给老子……听好了……”

“要是……要是老子这次……真的栽了……”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凌砚舟心上。

“你……不准忘了我……”

这句话，不像顾夜回那样深情告白，更像是一个蛮横的命令。

一个陆叙白式的、用最凶狠的语气包裹着的、最直白也最脆弱的祈求。

是他能想到的、最接近“在意”和“不舍”的表达方式。

“要是……敢忘了……”他最后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威胁。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话音未落，他强撑着的最后一点力气终于耗尽，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他还顽强地吊着一口气。

整个世界，仿佛在凌砚舟耳边彻底安静了。

陆叙白这通颠三倒四、暴躁又笨拙的“告白”，像一道惊雷，在他濒临崩溃的心湖中炸开。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深刻的忏悔，只有最原始的、近乎野兽般的执着和占有欲。

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他不准他做傻事。

他不准他忘了他。

这种蛮横的、不讲理的、属于陆叙白独有的“在乎”，像最后一根绳索，短暂地拉住了凌砚舟迈向深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