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信息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公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但，情感变量，始终是模型中最不稳定的因子，也是……唯一无法被完全量化的参数。”

温知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度。

“数据库‘情感交互记录’模块，最终检索结果……”

一段段模糊的画面闪过：是凌砚舟初次展现晨曦之力时，温知宁镜片后闪过的惊异；是凌砚舟受伤时，他看似不经意调整治疗方案的数据；是深夜守候时，他默默记录下的、凌砚舟沉睡的侧脸……

无数个被理性外壳精心包裹的瞬间，此刻被毫无保留地展开。

“记录显示，初始接触动机，确为‘研究样本采集与观察’。”

温知宁坦然承认，没有丝毫掩饰，“但数据迭代过程中，‘研究对象’标签……逐渐失效。新的变量生成，其影响力……持续超越预设阈值。”

链接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断断续续，温知宁的“身影”在凌砚舟的感知中也开始变得透明。

“该变量……定义为‘凌砚舟’。”

“其对系统‘温知宁’的扰动值……已超出所有可测量范畴。”

“最终逻辑判定：守护该变量……成为最高优先级指令。即使……与理性结论相悖。”

最后的信息流，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数据库……情感核心模块……清空……”

“清空指令覆盖：无悔。”

“最终解……是你。”

“祝……成功。”

“链接……终止。”

“嗡——”

那微弱而坚定的数据流，彻底消失了。

凌砚舟清晰地“看到”，温知宁手中那燃烧的探测仪光芒彻底熄灭，化为飞灰。

而他本已模糊的身影，在能量触手的最终吞噬下，如同被擦去的代码，瞬间消散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悲壮的告别，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

只有一段冷静到极致的数据分析，和一句用尽最后力气传递的、超越了一切理性计算的“无悔”与祝福。

温知宁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守护。

他告诉了凌砚舟所有的风险，所有的代价，将选择权完全交还给他。然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终局。

凌砚舟僵立在虚无中，灵魂深处仿佛被烙铁烫过。

温知宁的“理性终章”，比任何情感澎湃的告白都更具冲击力。那冰冷的数据，此刻却比岩浆还要滚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代价……如此惨重。

成功……遥不可及。

记忆……可能扭曲。

可是……

他的“视线”扫过凝滞时空中，每一个为他奋不顾身、乃至付出生命的身影。

谢临渊决绝的守护，顾夜回泣血的告白，陆叙白别扭的真心，苏星辞不懈的治疗，沈砚辞险峻的周旋，还有温知宁这最后的、理性的奉献……

他还有选择吗？

他没有！

凌砚舟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灵魂本源中那躁动的晨曦之力，不再是无序的奔涌，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义无反顾地涌向那个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契约印记！

逆转时空！

这一次，咒文在他心中轰然响彻，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契约，完全启动！

凝滞的时空，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

第240章 最后的屏障

他“看”到周围凝滞的时空开始扭曲，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的湖面。

无数代表着“现在”与“即将发生”的惨烈画面碎片般闪过。

谢临渊生机彻底断绝，顾夜回气息消散，陆叙白胸膛停止起伏，苏星辞和沈砚辞被蜂拥而至的能量触手吞没……

不！不能这样！

凌砚舟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咆哮，将全部意志、全部残存的力量，乃至对失去所有人的极致恐惧，都灌注进那正在疯狂抽取他本源的契约印记！

加速！再加速！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然而，逆转因果的力量，浩瀚如星海，恐怖如深渊。

即便他燃烧灵魂，其进程也非一蹴而就。

时空的扭曲需要时间，而毁灭，却仍在凝滞的夹缝中，一步步逼近终局。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间隙，那原本因契约启动而趋于混沌的凝滞时空，忽然产生了一丝极细微、却极其坚韧的波动。

波动来源于谢临渊。

他本该是第一个彻底失去意识、生机流逝最快的人。

然而，就在凌砚舟不顾一切引动契约，灵魂波动达到顶峰的刹那，谢临渊那近乎完全透明的、即将溃散的精神体，竟然猛地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