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8)
这就罚完了吗?
贺拂耽偷偷抬眼朝衡清君看去,见师尊神色缓和,似乎已经消气。
他不敢相信这一关会如此轻易就过了,所以迟迟没有收回手。
直到微凉的硬物落入掌心。
他一怔,抬头看去,是一把短剑。
水蓝色的剑身就像清规的缩小版,贺拂耽捧着这把袖珍小剑爱不释手,轻轻抚摸剑口处的小字。
淮序——和清规一个意思。
“师尊已经赠了我一把本命剑,这把……又是何意?”
衡清君还未作答,赵空清抢道:“这还不明显?你师尊想让你长剑挂在腰间,短剑藏在袖里,万一哪天技不如人长剑被挑飞,就找个机会抽出短剑插他丫的!”
贺拂耽失笑:“师尊向来光明磊落,定然不是这个用意。”
他并未纠结,收好小剑。跪得久了有些腿僵,下意识伸手去揉,恰好一道灵力将他扶起。
他朝衡清君看去,对方却开口传膳。
贺拂耽顿时眼前一亮。
这些菜品是宴会前由他亲自一道道定下来的,全都是他喜欢的菜。然而席间他搜肠刮肚找借口,根本就没心情享用,吃到嘴里的也味同嚼蜡。
动筷之前又有些犹疑:“师尊……不生我气了吗?”
还是赵空清先开口:“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看那姓独孤的小子气息清正,应当不曾害过人,可以一交。”
衡清君淡淡扫他一眼,视线轻移,落在小弟子身上。
“明日再说。”
空清乐了:“对对对,今天是拂耽你的加冠礼,自然你最大,就是上房揭瓦也无妨。”
贺拂耽松了口气。
他正要开动,见毕渊冰从门外回来,顿时想起什么,连忙招呼他过来。
“渊冰,快帮我那这些打包起来。”
毕渊冰一板一眼朝他行礼后,才问:“少宫主不留下来用膳吗?”
贺拂耽回道:“不了,明河还在等我。”
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食盒上,没注意到一旁衡清君幽暗不悦的视线。
等毕渊冰装盘完毕,他匆匆朝两位师长行礼,然后便拎着食盒告退。
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师尊的声音。
“天色已晚,记得让你的朋友早些回去。”
“知道了!”
衡清君看着贺拂耽的背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待心中莫名焦躁稍稍褪去后,冷声吩咐:
“此人蓄意接近拂耽,必有图谋。去查。”
毕渊冰领命退下,空清开口劝道:“魔修也并非全都恶贯满盈,我当年也曾经结交过几位魔道好友。师弟又何必这样如临大敌?”
衡清君不语,视线落在手腕处的白纱上,突然道:
“他一直哭。”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赵空清随他视线看去,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所以就生生给你哭心软了,愿意由着他折腾你?我记得前两次的时候,他就差给你绑成粽子。”
折腾。
衡清君蹙眉,不爱这个用词,却没有反驳。
那时的贺拂耽初来乍到,还很年幼,也很认生。明明那样害怕这位冷脸剑尊,却还是在见到他的剑伤后鼓起勇气蹭过来,请求给他上药包扎。
衡清君不允,小拂耽也不强求,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不愧是水族,小小的人儿居然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连闭上眼睛都还是那些大颗大颗的泪滴。
衡清君被那些泪水扰得心烦意乱,只好睁开眼,撩起袖子露出伤口,主动递到小拂耽面前。
上完药后,那时的小拂耽也和今日一样,垂着头,却高举掌心,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道:
“弟子失仪,请师尊责罚。”
但那时,在长久的屏息等待之后,落在他掌心上的不是今日的戒尺,而是——
一颗糖果。
“阿拂总是太心软。我恐他受骗。”
“嗨,他是心软,又不是傻。再说那魔族小子嫩到跑来你的地盘要求比剑,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千年太平安闲享乐,让师兄连此人的真身都看不明白了吗?”
衡清君冷淡抬眼。
“他乃烛龙,魔神余孽。”
*
贺拂耽隔着老远便看见独孤明河。
望舒宫常年银装素裹,宫人也常穿素衣,几乎和冰霜融为一体。整座宫殿寂寂无声,有时贺拂耽走在宫中,会有天地寂寥仅他一人的错觉。
独孤明河就像是落在一张白纸上的墨。
他正站在贺拂耽寝宫外,饶有兴致地打量那棵自冥界移栽的返魂树。
【我还是没检查出任何Bug。】系统突然出声道。
贺拂耽:【我也还是没有问出男主为什么来这里送死。】
一人一统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