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双脚踩在病房玄关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病房里，原本闭着眼的傅妄瞬间皱起眉，冷不丁地睁开眼。

他的睡眠本就不深，刚才靠在阮意怀里，满是她身上又香又软的味道裹着，才勉强睡得安稳。

可一旦没了那股气息，一点动静都能把带着警惕的男人惊醒。

看见站在床尾的男人，傅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声音带着还未恢复的沙哑：“干什么？特意来补刀的吗？”

“我现在该叫你伪君子还是法外狂徒？”

出乎意料的是，傅暻臣没像往常一样呛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傅妄身上缠着的绷带，下颌冷硬的线条绷得更紧。

开口时语气只剩冰冷，“离开阮意。”

傅妄讥讽的笑容瞬间僵住。

“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傅暻臣接着说，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

“你是要留在安德森，还是回傅家当继承人，都跟我无关。”

“但是———不要再接近她。”

傅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胸腔里滚出一阵低笑，笑声里满是挑衅的尖刻。

“哈？傅暻臣，你的自私病又犯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接近阮意？”

男人撑着床头坐起来些，伤口牵扯得他皱眉，语气却更刺人。

“有本事你去跟阮意说啊，去跟她讲‘别靠近第三者的儿子’，去呗。”

傅暻臣的喉结动了动，竟真的被噎得沉默下来，他怎么能和阮意说得出口、怎么敢限制阮意？

更可笑的是，在知道傅妄那些举动下藏着的隐情后……他甚至连更加恶毒的话都骂不出口。

傅妄看着不说话的傅暻臣，眼底的嘲讽更浓，像是打赢了一场骂战。

“怎么不说话了？”

“傅暻臣，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我？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们这些‘血统纯正’的才懂什么是爱。”

这话像是挑衅，更像是自嘲，男人从未逃避、否认他不堪的身份。

傅妄咬着重音，刻意戳破那层没说透的隔阂，“你才是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我对阮意的爱不比你低贱！”

屹立在面前的傅暻臣依旧没有回应。

是啊，为了阮意差点丢了两条命，还是没赢到任何身份，这样的感情，比他还可悲呢。

男人这样想着，至少心里好受了些。

傅暻臣脸上没半点波澜，完全没有和傅妄争执的意思。

“所以呢？你不可能有机会的。”男人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倘若当初没有他策划的那一场车祸，傅妄真成了阮意男朋友？那会出手的就不只是他了……

光是阮意那个和他斗了两辈子的“好弟弟”，就够傅妄死几百回的了。

傅妄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男人会说这样无厘头的话，他盯着傅暻臣那张冷硬的脸，眼底很快烧起怒火。

“我有没有机会是你说得算的？”

他怎么会不清楚？从被阮家的千金大小姐一眼心动强吻，到莫名答应帮她演戏、甩掉死赖着不愿取消婚约的未婚夫。

他早就知道或许会情路坎坷，毕竟光是字面意思就称得上狗血了。

但他就是有信心，谁让阮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想把他吃掉的“大色狼”。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明知她有未婚夫，却还自欺欺人地顶着男朋友的身份，你不觉得可笑？”

此刻傅妄伤口的疼都压不住火气。

“好意思拿我是第三者的儿子说事，你现在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吗？”

他盯着面前傅暻臣，眼底只有讥讽。

前一秒还动刀动枪地恨不得弄死他，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冷静分析上他有没有机会了？

「这人有毛病，精神分裂！」

傅暻臣看着傅妄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忽然觉得像在照镜子。

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死赖着阮意不放，无论如何也也不肯松手。

这份执拗，两人如出一辙。

傅暻臣终于张口，喉间溢出轻蔑的嘲讽：“谁说有未婚夫就不能有男朋友了？”

在他眼里，最没威胁性的情敌就是阮意那个光长一身肌肉没长脑子的蠢货未婚夫了。

“小意知道我做错了事，她也没提过一句分手，这还不能证明？”

“在知道真相前，她都还在想着跟沈峋解除婚约，难道不是选择我的意思吗？”

傅暻臣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针，精准扎进傅妄胸腔中的心脏。

他回想起阮意为了让他死心曾用过的狠心说辞，她说傅暻臣比他更适合做丈夫、甚至更适合做孩子的爸爸。

「放狗屁！这个变态杀人犯指不定看到孩子吃阮意的母乳都会占有欲发作！」

似乎在他眼里，傅暻臣已经被划入非人范畴的变态精神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