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重新熏上了香,摆了几样果味浓郁的果子在冰桶里,满室芬芳。
院子里的小厨房也修完工,喜枝嬷嬷带着小刀和金叶、银芽在忙忙碌碌的布置新厨房,谢玉书坐在院子大树下的躺椅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意,要是这裴家大宅子也是她的房子就更好了。
正午过后天又阴了,裴士林母子安静至极,既没有来找她麻烦,也没有来提和离,像两只缩头乌龟躲在前院里,悄然接受了宋玠的安排一般。
谢玉书自是不会理他们,这种天气热的她难受,下午像是要下雨,闷的一点风也没有。
她躲在屋子里挨着冰桶,本不打算出门。
但后门口的家丁过来禀报说,乔宝儿的那位嬷嬷来送东西了。
谢玉书直接让金叶去把人请了进来。
那位嬷嬷本不愿意进来,怕给谢玉书添麻烦,只让金叶把东西带进去给她就行,但金叶硬把她拉了进来。
远远的,谢玉书就听见金叶在和那位嬷嬷说:“以后啊您有事直接就进府来找小姐,裴府不敢给您脸色看,更不敢给小姐脸色看。”
那嬷嬷忙低声提醒:“怎能称呼夫人为小姐?若是叫人听见怕说咱们玉书小姐没规矩了。”
金叶笑了一声说:“是小姐让咱们这么叫的,她说在她的院儿里她就是规矩,您别替小姐担心。”
帘子掀开。
谢玉书看见金叶拉着一名头发斑白的嬷嬷进来,她记得这名嬷嬷是乔宝儿身边唯一留下来的老妈子,叫麦冬,人很老实,也胆怯了些。
如今进来,瞧见她这屋子连消暑的冰桶都镇了四五个,硕大的果子堆在冰桶里飘荡出香气,两名小丫鬟也穿金戴银,麦冬嬷嬷不免又替玉书小姐开心,又紧张起来,缩手缩脚的就要拜下行礼。
谢玉书扶住了她:“咱们自己人嬷嬷就不必行礼了。”
麦冬慌忙缩回自己的手说:“使不得,老奴身上脏,仔细弄脏了夫人的衣服。”
谢玉书瞧见她身上穿着粗布衣,鞋子也洗得发白,头上那把老银簪子应该是她最值钱的家当了。
可这样节俭的麦冬,却将一个重重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献宝似的和她说:“这是今早永安侯府夫人赏给乔姨娘的,有一匹上好的浮光缎子,姨娘说颜色适合您……还有这些燕窝、人参,姨娘让您补身子用。”
谢玉书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发酸,这些她都不缺,却是乔宝儿难得得来的好东西了,刚一到手就赶紧让嬷嬷给她送来:“侯夫人给母亲的,母亲自己留着用就是了。”
麦冬瞧着谢玉书,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开心地说:“有的有的,姨娘有自己留,侯夫人这两日待姨娘很好,昨日老奴去侯府领姨娘的月银,侯夫人还多给了十两银子,您就放心吧。”
十两银子。
谢玉书看着面目苍老的麦冬,心里更难受了,她明白永安侯夫人孟敏这是因为她的“帮忙”,对乔宝儿也好起来了。
可在孟敏心中,乔宝儿毕竟是奴婢出身的姨娘,再好也就是送些好东西,多加十两银子,这已是善待。
她都明白,都理解,可是乔宝儿要这样过一辈子吗?这是女配玉书想要看到的吗?
不,乔宝儿明明可以离开谢之安,她有的是钱养活一个乔宝儿。
“东西我留着。”谢玉书没有拒绝乔宝儿的好意,只是说:“刚好我要去看看母亲,咱们一道走吧。”
麦冬忙摆手,“不妥不妥,夫人怎能去看姨娘,您知道的……侯府那边不喜欢您去看姨娘……”
“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谢玉书没有啰嗦,吩咐赵峰备马车,带着金叶、银芽去帽儿胡同看乔宝儿。
从正门上马车时,才瞧见车夫不是赵峰是小刀。
小刀心虚地不敢看她,过来扶她轻声说:“我如今不怎么瘸了,我想陪你去。”
他今日还特意换上了新衣服,乌发用发带束起,将一张脸衬得标致又英气,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不像马夫像谁家的少爷。
谢玉书看着他,笑着扶住了他的手腕上车,默许了他做车夫。
没把小刀开心坏了,一路上将马鞭策的飞快,那麦冬嬷嬷下车时脸色苍白,险些吐了,扶着墙进了那小院子里禀报说:“姨娘,玉书小姐来看你了。”
谢玉书听见院儿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女人声音:“什么?玉书怎么来了?侯府不许她来的呀……”
银芽推开了院门。
她扶着金叶进去,看见不大的院子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其他家丁、仆人,只有一名二十来岁的丫鬟在洗衣服。
瞧见她进来忙起身,擦着手朝她行礼,嘴巴里发出“吚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