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洗白计划(131)
可他偏吊着那口气,右手仍死死攥着簪子,他那时在想什么呢?
大抵是喉间发不出声,只能任由三个字在心头反复碾过。
对不起。
对不起,他怕是回不去了。莫说是科考夺魁,莫说是凤冠霞帔。他如今,连活着回去都做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引至鹤唳亭。石韫玉连叫了她几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石韫玉关切道:“巧巧,逢家为你营筑的新院尚在鸠工,未及完竣,今日你便先暂住思渊的院子,一应物事我已命人备好,且宽心歇着。”
苏锦绣木然地点点头,声音微弱:“嗯,好。”
石韫玉走后,苏锦绣又在房中伫立了许久,直待烛火成烬、灯花暗落,直到窗外月华如练。
她望着满室熟悉的景致,那张他曾调笑过她的软榻,那张他们曾亲昵依偎的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最终转身走向了书房。
可这里同样遍布着他们的痕迹,尤其是那次激烈的争吵。那时的她满心恨怨,只当他是趋炎附势、负心薄幸之徒,却殊不知他早已失却记忆,却在失忆之后,又义无反顾倾心于己。
心似被重缄封裹,密不透风。苏锦绣木然坐于书案之侧,无意间瞥见案上他所临之字卷。
字卷首页还夹着他领受的各式策论,展至次页,却见一帧小像。寥寥几笔,便勾摹出一女子正临窗拈针绣嫁衣之态。
再往后展,密密麻麻皆记她之小好:喜食梳儿印、江南梅酥,恶闻陈茶涩味。
及那些恐惹她嗔怒的细微末节:婚约顺利解除前切莫提此事,忌在她绣活时扰其心神。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一片伤心画不成。
漫天风沙呼啸,由暖吹寒,一路裹挟着呜咽,将这心绪带到了朔漠边境。
此处风沙早已停歇,唯有漫天星子点点亮,微弱的清辉洒在军营的帐篷上,帐内却无烛火,一片漆黑。
军师贺兰阙看着床上捂着脸、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的人,不由蹙眉问道:“我的小将军,你这捂脸闷了一刻钟了,是头疼难忍,还是伤口作祟?倒是与我说,我好唤军医来整治。”
那人仍是继续捂着脸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贺兰阙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摆摆手:“得,你且歇着吧,我也实在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有难处再来叫我,我就在你旁边帐篷。”
贺兰阙走后许久,那人依旧没有把手放下。昨日首战,他虽大获全胜,却伤了头颅,也因此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可正是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让他实在难以消化。
他坠崖后被救,成为了逢家二子,这倒还能接受。
可……可他对阿姐那样……
先是在失了记忆的情况下对她一见钟情,屡次骚扰纠缠。随后那次她醉酒后,喃喃说着喜欢,说着思念,两人借着酒意共度春宵,被翻红浪。
更有甚者,在行宫,当她说满心满眼都是原先的自己时,失忆的自己竟恼羞成怒,将她按倒在地毯上,不顾一切地……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虽然满心愧疚,可眼前那香艳的场景却挥之不去。
她跪伏在地上仍不肯改口,非要哭着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纤弱的脊背塌下,如折腰的柳,那脆弱的脖颈仰着,似待采撷的莲。那实在受不住的高亢尖叫,混着细碎的娇声啜泣,还有那雪白嫩滑的触感……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心底窜起,沿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竟让他记起了那份蚀骨的销魂滋味。
“啊!”
闻时钦低呼一声,猛地从床上站起,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反复回想了这许久,他才惊觉自己哪里是在复盘过往,分明是在反复咀嚼那些香艳的画面,回味那些让他通体舒泰、欲罢不能的滋味。
闻时钦心中又庆幸又暗骂。
庆幸自己因着这不同的身份,才得以与她冲破了男女大防,而且她日后也怨不到自己头上,全都可以推给失忆的由头。可转念一想,又恨不得捶死自己,竟让她于婚约之事上那般伤心,又于床笫之事上那般招架不住。
贺兰阙在旁边营帐听到这声尖叫,还以为他病痛难忍,直接就冲了进来,急声道:“怎的了这是?头裂开了?”
闻时钦躺在床上,用锦被紧紧盖住自己的身子,声音闷闷的:“差不多。”
“出去吧,不用管我,我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