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种田](162)
只梅寒并不晓得,如常向人介绍了铺里的清茶,随后报了价:“丁等茶五文一盏,丙等十文,乙等二十文,最贵价的是甲等,但滋味也是顶顶好的,几位瞧瞧想喝些什么?”
刘夫子闻言皱起眉头,“这茶本是清雅之物,作何还分出三六九等?这般便是再好的茶,恐怕也没得滋味了。我瞧你家铺名‘尚品茗’,有几分雅致,原以为店家该是懂茶之人,却也是俗人。”
他作势要走,同行一姓陈的夫子连忙拉住人,“这哪家茶不分贵贱?老刘你难为人家夫郎作甚?再说这顿茶是我请,你休要下我面子。”
说罢又向梅寒吿歉:“我这同僚很有些死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夫郎莫要怪罪。”
梅寒并不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我家茶分三六九等,人却不分贵贱。几位有所不知,我家的茶是之所以分等级,是因为制茶的人不同。
“甲等茶是经验丰富的师傅做的,师傅带了新人,不藏私地教徒弟,徒弟有机会出头,都卯着劲儿学,做出的茶虽比不上师父好,有好有次,但手艺是扎实的,只缺些经验。
“也是达到入口的水平了,我们才上架到铺里卖。只滋味次了,若不分级不说,反与师父的茶卖一个价,岂不是亏了茶客?”
见几位客人没异样神色,梅寒才接着道:“也像对面书院以功名考校学生,我们茶分等级,亦是对徒弟的考校,好便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绝不做以次充好的事情。”
听得梅寒一番话,刘夫子脸色好转,直性与梅寒作了个揖:“却是老夫不如夫郎通透,误会了贵店,且还未加思索便发难于你,实为老夫不是,望夫郎海涵。”
以为多难缠的客这样赔了不是,教梅寒好一顿受宠若惊。
先前人发难时,他还慌了一下,陈夫子吿歉给了缓冲的时候他才想出那一番说辞,陈述时心里且还直打鼓,怕人不依不饶闹将起来,他一人带着两个小孩在铺里,多势单力薄。
不成想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几人各点了盏茶,言谈间很是好奇这样小小一间铺子,却有专门的制茶师傅和许多徒弟的样子,梅寒边冲泡了茶叶,边挑拣着些能说的与人说了。
陈夫子听得惊奇,又打量一遍铺子格局,叹了声:“这铺面可是夫郎主张打理的?怪是巧思。”
梅寒言说是夫夫二人共同打理的,自谦几句,更添人几分好感。
及至上了清茶,刘夫子品罢,更是赞不绝口:“这竹叶青香气清高持久,滋味鲜爽,回甘久久不散,其间嫩栗香全然激发了出来,不得了,夫郎茶艺实在不得了,实非一朝一夕可习得。”
饶是性温如梅寒,听得这般夸赞也十分受用。
制茶评茶他自比不得沉川,但单论茶艺,还是他更胜一筹的。
陈夫子也感叹:“且这方只是乙等的竹叶青,若是甲等,该是哪般神仙滋味了?贵店这制茶师傅,当真有功夫。”
夸到沉川,梅寒忍不住笑起来:“人常说以茶会友,几位都是好茶之人,今日我便自作主张以好茶会新友,请诸位一盏甲等竹叶青,想必我夫君回来亦十分欢喜。”
几位夫子忙言使不得,梅寒坚持,几人便道要给钱,又教梅寒坚决拒了。不好与一夫郎拉扯,几人只得惭愧地受了邀请。
梅寒拿出甲等竹叶青,几位夫子坐不住了,纷纷站到柜台边赏茶。
沉川制的竹叶青,堪称无人能望其项背。
其叶薄如宣纸、翠如嫩茅、直若松针;其毫突显似银针,其形俊美肖青竹;得名竹叶青,半点不为过,实在名实相符。
那竹叶青落入素白的瓷壶中,教滚烫的沸水一冲,立时舒展开来,肥壮清秀得如同树上的嫩芽一般,不消其他点缀,自成一幅传世画卷,描摹着雨后初霁的亭亭雾山。
应和着梅寒赏心悦目的动作,恰似缭缭仙雾化作了一清雅女子,从山中款款走来人间,衣袖翩翩,教人不自觉看迷了眼。
梅寒盖上盖子,几人方才回神,然仍能从彼此目中窥见自己的惊叹模样。
待端起一杯清茶,嗅到幽幽香气,品到醇醇滋味,内心的感受更是放大到无以复加。
一直没说话的一位夫子神情沉浸享受,问梅寒:“夫郎这处可有笔墨?”
梅寒懵了一瞬,陈夫子忙道:“宋夫子的诗正如这竹叶青,为人间珍品,轻易寻觅不得,还请夫郎快快找来笔墨!”